甚至連她整日蕩著的秋千,也該是我的……
我硬生生壓下這股奇怪的感覺,但只要我目光落在煦淵與那女子身上,便會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
我落荒而逃:「神君,身體不適,我先告辭。」
踏出院子那刻,我只覺得此生從未有過的狼狽。
侍女們氣得咬牙:「那小雀兒竟然忘恩負義,若是我們帝姬,早就把肉罐子打翻,將那小雀兒拔得連毛都不剩。」
我猛地驚醒。
我自小作惡多端,世上極少有煩惱。
我得不到的東西就偷,偷不到就搶,搶不到就毀掉,別人是分不得一點。
我何曾受過委屈。
而我待在煦淵的這些年,情絲未騙到手,我卻為他一句「并非無可救藥」,極力變成他所希望的模樣,可那從不是我。
我如此模樣,如何對得起我太太太……太爺爺打下的江山。
神殿向來清冷,上弦月掛在天邊,處處提醒著我,此處非吾鄉。
我獸界習慣晝伏夜出,夜間的篝火總是如繁星。
三百年了。
我想家了。
10
我決定離開那日,煦淵不在神殿。
他去東海做客。
我化身垂耳兔,偷潛入寶淵閣,在外頭混幾百年,總不能兩手空空歸家。
我覬覦煦淵的神器已久。
可我已經不爭氣到極點,在神殿繞兩圈后,最終只拿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一個是剔透的玉碗,這只碗曾裝了三百年蘿卜,沾著我討厭的蘿卜味。
另一只是鋪著厚厚干草的籠子,以往煦淵生氣時,我總會極有眼色鉆進去,后來,它成了我的床。
出門時,桌面上擺著一碗溫熱的肉湯。
淡淡的金光中有幾個字若隱若現:「絨絨,近日外出,照顧好自己。
」
我:「……」
這湯是煦淵做的,漂浮著仙草,丹藥,大益修為,聽聞小雀兒根基不好,法力極低,喜歡用食補長修為。
可這湯里面放著兔子最愛的兔草。
那就是……給我的!
思及此,我抓破那籠罩在湯上的淡金色保護氣泡,埋頭咕嚕咕嚕喝起來。
一不小心,碗倒扣在我頭上。
我眼皮子跳了跳。
這聲音定然會驚動人。
果然,一個云鬢珠釵的女子出現在我面前,拎起我的尾巴。
小雀兒咬牙切齒:「你這只畜生,竟敢偷喝我的湯……」
我抬頭,額上一抹紅毛極為耀眼。
那小雀兒乍然松手,臉色極為慌張:「你是……絨絨?」
這世間像我的兔子并不多。
那又何必問我。
但我極給面子,點點頭。
11
小雀兒踉蹌后退,眼中絕望:「我與神君已情投意合,你非要出現……」
她勉強鎮定。
突然,強勁的法術朝我腦袋襲來,招招致命,若是普通兔子早就悄無聲息地神形俱滅了。
她可使用的法術,居然是出自煦淵!
神族有一秘術,若想保護人,可將自身法術與他人共用,但極損修為。
這只雀兒修為極低,往日我揮揮爪就沒了。
可她身上有煦淵的法術。
煦淵修為本就不低,光是潛心修煉,他都幾萬年了。
當年我爹教導過我:「菟兒,世上不可惹之人并不多。
「神族煦淵便是其一,他長得極為溫和,不輕易出手,出手便是致命。
「若你想與他一戰,先告訴爹,讓爹做好準備。」
……
這只雀兒想悄無聲息滅我。
她似乎有些食髓知味:「這法術真是好玩,小兔子,我要慢慢折磨你。」
煦淵定然沒告訴她,她使一次法術,他的神魂就會受損一次,長此以往,會害及根本。
這法術本是給她保命的,并不是給她害人的。
我眼中迸出殺機,這只雀心思歹毒又不知天高地厚,不如殺了。
我搖身化形,閃身出現在這雀兒面前時,她黑眸中映出一個妙齡少女,張揚又嬌縱。
三百年了。
這才是我的樣子。
我速戰速決,正準備滅她羽魂時,神殿里涌來無數神兵,整個神殿被我的妖力波及,塌倒一大片。
我掐住那小雀兒七寸,正準備一招致命。
煦淵突然從天而降,他面容俊逸,墨發飛揚。
我眉目凜然,松開那小雀兒。
如今他見過我真容,日后我以獸族少主的身份與他見面,凡事不能做太絕。
所以,趕緊跑!
淡金色的神力將我圈住時,我頓覺不對,無數神族人大亂:「上古妖魂,竟然重現世間。」
「殿下,讓她神魂俱滅。」
「免得日后闖下大禍。」
我戾氣漸盛。
我還沒來得及傷天害理。
這些人就想要我死。
我將嘴碎的神族人震開,煦淵面色肅厲,擋在族人面前,害得我硬生生收回。
這一刻。
煦淵似乎做某種決定,神力大開。
僅僅幾招,我妖丹隱隱要炸開,最后頂不住,垂著死氣沉沉的眸子,跌落在地……
我只用三分功力對他,他用十成功力置我于死地。
恨嗎?
似乎也沒有。
我拖著殘軀,掙扎著想逃,心中只剩一個信念。
我不能死在神界,這個死法太屈辱。
我該死在為獸族征戰天下的路上,死在三界大戰,死在保護獸族的混戰里,而不是某個風平浪靜的日子,我籍籍無名地死去……
神族將我包圍起來。
我用盡力氣抬頭時,穿過人群看見那小雀兒害怕地扯著煦淵的袍角:「殿下,你先去滅了那妖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