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燼沒理會我,而是從袖中拿出藥瓶放在了桌上,輕描淡寫道:「你渾身上下,我哪沒看過?」
我看見那瓶藥的時候,心里爬上了一絲說不出的恐慌,害怕他對我好。
至于為什麼,我說不出緣由。
終歸周燼沒叫我失望,說出了這樣的話,來打破我的幻想。
「我用過藥了,太子殿下給的。」我將身子再往水里沉一點,并沒有正面去反駁他近乎羞辱的話,反正也無從反駁。
周燼把玩著玉佩的手收緊,骨節泛白,長眸危險地瞇起,壓低身子朝我靠近,「今日,你費盡心力非要贏,是想勾上太子了?」
我明明決定放下他,可是這樣的話,還像刀似的,漫不經心地割著我的血肉,將我弄得滿目模糊。
「對!我就是想勾搭太子!」我賭氣似的喊了出來,聲音卻有些嘶啞。
周郢那樣冰清玉潔似的神仙,我怎麼敢肖想?但這一刻我顧不得尊敬。
面前的人聽了神色呆愣了片刻,然后化為濃重的怒氣凝聚,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一片濃稠,仿佛要將我弄死。
他單手撐著木桶的邊緣,朝我逼近,薄唇貼著我,另一只手伸進水中放肆地握住我。
「你配嗎?」
我抵抗的力道一軟,胸口酸澀難安,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垂下眸子看著水面,臉色煞白。
周燼尤覺得不夠,聲音輕了下來,既曖昧又挑逗,「你同我云雨了多少次,嗯?還想著爬上太子的床榻?」
心跳莫名地停滯了一瞬,視線模糊一片,面頰上沾滿了冰冷的眼淚。
我抬頭看他,似乎有些不認識他。
周燼放肆的手停住,神色也出現了罕見的慌張,眸光不停地波動,薄唇抿了抿,一副要解釋的模樣。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放開手不再抵抗他,費盡力氣,狠狠地扇了過去。
他的皮膚有些冷白,跟無瑕的美玉似的,如今一片紅。
周燼用舌尖抵了抵被我打紅的臉側,收回手輕輕按了按,站直身子睨了我一眼。
無聲的對視之后,周燼轉身要走。
我盯著他清瘦挺立的背影開口,「求求殿下,放過我吧,離恨天的恩情,日后若是能得機會一定百倍還清。」
真的不想也無力承受這樣的羞辱。
周燼腳步一頓,偏過頭露出側臉,「我不是那個意思。」
「殿下是什麼意思都不重要,剛剛我一時激動,冒犯了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水已經有些冷了,我撫了撫手臂,繼而自嘲道:「太子殿下金枝玉葉,臣女的確不敢肖想,便是為太子殿下暖床,臣女也是不配的,臣女有自知之明,剛剛只是一時氣話,還望殿下莫要當真。」
周燼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咬緊后槽牙,費力地忍耐著什麼,最終還是閉上眼睛,轉過頭大步離去。
9
冬狩射劈箭羽之后,父親總頻頻遺憾我不是男兒。
「父親可以把歌兒當作男兒看,歌兒從小在離恨天長大,功底很好。」我心里莫名起了漣漪,也不知是不想讓父親失望,還是羨慕些別的什麼。
話雖這麼說,我以為父親不會在意,誰知道他眼睛亮了起來。
從此閑時就拉著我操練,侯府后院父親練功的校場,倒成了我每日待的地方。
「歌兒天生就該是個將軍。」
我收劍,順手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就聽見父親似遺憾又似驕傲的感嘆。
不太在意地笑了笑,只是每日無事,亦不再期待出嫁,褚嬌禮佛,我便練功罷了。
同父親借走的兵書已經看完,又跟去書房挑了幾本回去。
只比平時遲上一些,火火這小東西就焦急地在門口繞圈圈。
我笑著伸手將它撈起擔在肩膀上,「無聊了?」
小家伙機靈得很,養它沒多久便發現它極通人性,似乎聽得懂人話,我便沒把它當個寵物,更像是朋友。
火火豎起前爪,扒拉了一下我束好的頭發,然后嫌棄地縮了縮腦袋。
這是嫌我有汗,還是嫌我束發騎裝丑?
順手用兵書敲了敲它的腦袋,「馬上就沐浴。」
收拾好換了衣裳,同火火用了膳,我便點燈翻起書來。
這般日子,從前未曾敢奢望過。
所以,縱然那日冬狩我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夜夢流淚,沾濕枕巾,也不敢半點埋怨周燼。
他于我的恩情,重若泰山。
除夕宮宴,恰好撞上定北王府的馬車。
父親與定北王走在前面寒暄,母親也與王妃談笑。
我和褚嬌自然不尷不尬地落在了后面,與周燼問安后,便沉默不已地同行。
幾月未見,他好像清減了些,眉眼間染上倦意,眼底也掛著淡淡的青黑。
我看見他垂下的右手拇指無意識地摩擦中指指骨,便明白他有些緊張。
抬眼看向心無旁騖的褚嬌,無奈地挑眉。
周燼薄唇抿了又抿,顯然是有話要說的樣子,躊躇不已。
哪怕是他,面對心上人的時候也會瞻前顧后。
「世子若是有話想說,我可以回避。」
我看了一眼周燼,他還沒說話,倒是褚嬌不明所以地望向我,疑惑似的「啊」了一聲。
周燼臉色立馬冷了下來,像是擠出似的,一字一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