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氣氛更糟了一些,我垂下眼睫輕聲道歉。
是我太唐突了,周燼若是對褚嬌不那麼小心翼翼,也不至于褚嬌至今都不明白他的心意。
倒是褚嬌不知怎麼莫名笑了起來,「我同母親她們說說話。」
話落就疾步往前走,將我和周燼扔在后面,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
我看著褚嬌的背影,心里莫名一陣悵然,弄砸了。
「褚歌,我不想放過你。」寂靜了許久之后,周燼突然開口。
聲音如冰玉相擊,卻一下子砸在我心上,砸得我整個人有些發冷。
我猛地抬頭看他,他也在凝視我,那里面翻滾著的是必須要占有、絕不會放手的欲望,仿佛要將我吞噬。
明明已經逃出來了。
從那無望、崩潰的感情里。
「為什麼?」我聲音又啞又抖,并不像我。
死死盯住他,他卻莫名地避開了眼神,偏開了頭。
我親眼看見他耳尖一點點泛紅,也親耳聽見他荒謬不已的話,「我有點習慣你,也可能有點……喜歡……」
「不要!」我第一次無禮地打斷別人的話。
周燼僵硬地轉過頭再次看向我,眼睛里有淺淺的不可置信,和藏不住的疼。
我垂下眼皮沒看他,「不要說喜歡我,不要侮辱它。」
一片黏稠的死寂之后,我的肩膀被死死抓住,周燼眼尾泛上了一些紅,薄唇卻變白,「你再說一遍。」
我第一次知道,周燼的聲音可以變得如同破碎的青銅器一般難聽,好像壓抑著一切極端的情緒。
「不要說……」
「好。」
周燼冷冰冰地打斷我的話,徑直朝前走,甚至越過了定北王和父親。
「燼兒這是怎麼了?」定北王妃看向我柔聲開口,卻有著與周燼一般的威儀。
我垂下眸子扯謊,「殿下說要找太子殿下尋個東西。」
王妃了然地點了點頭,又和煦地朝我招手,讓我上前一同談話。
10
等著煙火表演時,眾人便在殿中閑聊。
大約是晚宴時有些貪杯,頭昏得厲害,我便同母親耳語幾句,出去吹吹涼風。
踩著積雪斷枝在梅園里百無聊賴地晃著,突然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我下意識屏住呼吸停下腳步,仔細去辨別。
「慢些……」是女人近乎嬌吟的聲音。
明白是發生了什麼,酒醒了大半。
我扶住假山石壁,提著氣慢慢朝前探,剛看到男子的一片錦袍,就被一雙手拖走。
反應極快地頂肘格擋,抬腿后踢。
而這人卻好像料到了我的每一步,抓著我的腿就將我按進了假山石縫中。
縫隙極小,我被他頂著后背壓在假山上,與他之間幾乎沒什麼縫隙。
「是孤。」
周郢低下頭靠在我耳邊,極其輕聲地道明身份。
見我停止掙扎,周郢放開了捂住我嘴的手,又松開了我的腿。
石縫內曲折,周郢的手無處安放,只能撐在我的臉側。
他溫熱的氣息一陣陣撲灑在我的后頸,弄得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壓到了他。
聽見周郢悶哼一聲,我便猜到他硌到了假山石塊上。
心里有些慌,「殿下沒事吧?」
「沒事。」周郢壓近我一些,「那個人聽力很好,剛剛不能再靠近了。」
他在和我解釋把我拉進來的原因。
那片錦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似乎是定北王。
穢亂宮闈是死罪,他怎麼敢?
「殿下,我看見了。」我只是想再確認一下而已。
皇家秘辛應該爛在肚子中才是,可不知為何,對著周郢我不僅撒不了謊,甚至還想主動坦白。
周郢大概沒想到我那麼老實,呼吸停頓了一瞬,輕笑出聲,「好。」
「皇叔風流,孤會去查的。」他這句話透著冷,即使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也能想象到他那素來清冷的長眸里布滿寒星。
沒等太久,曖昧聲歇,細細碎碎的穿衣聲結束后,園子里恢復了安靜。
風吹了一圈又一圈,梅花落進了石縫中。
「好了嗎?」
「出來吧。」
周郢和我同時開口,他輕輕一笑,扶住我的腰,將我帶了出來。
「梅香難散,先同孤去一趟東宮吧。」周郢低頭看著我,長眸里有淺淺的詢問。
我一時有些愣神。
周燼總是詢問的句式,命令的態度;周郢卻是陳述的句式,征詢的態度。
突然間有些明白,不是什麼尊卑有別,久居高位,只是那人不尊重自己罷了。
「好。」
周郢唇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伸手摘去了我發間的梅花。
叫人心跳如雷。
走出梅園,繞過夜心湖,穿過九曲回廊,跟著周郢到了東宮。
東宮與他也有些像,有些清冷,又帶了些莫名的溫柔。
青竹被寒風吹得沙沙響,周郢走到銅爐前燃香。
青煙從他的指縫間穿過,纏繞,莫名勾人。
我像是受了引誘似的走過去,周郢抬頭看了我一眼,長眉不太明顯地挑了起來,顯出風流韻味。
意識到自己干了什麼之后,我驚恐地后退半步。
周郢卻早預料到似的,抓住了我的手腕,將我的手放在銅爐上方,「靠近些。」
恍惚間讓人以為,不是靠香近些,而是靠他近些。
香味馥郁,這熟悉的冷香沾染了我渾身上下的每一處,纏人得很。
直到與周郢分開,站在觀看煙火的高臺之上,呼吸間依然全是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