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雖然是親弟弟,但是真有夠不尊敬的。
雖然腹誹,但我也不能當著新帝的面同他說。
新帝跟著眾人在婚禮上鬧騰,一直鬧騰到洞房門口。
大概素來知道「褚將軍的未來夫君」看著溫柔親和,實則莫名冷漠威儀,是以都停住了腳步。
唯獨新帝不懂,急匆匆地向前。
被周郢摁住肩膀,輕聲笑道:「今日便到這吧,多謝諸位捧場。」
頓時沒人再敢吱聲,連連應是。
周郢好心情地拉著我進了洞房,耐心地撩開冕旒,遞來合歡酒。
「歌兒,今日我很開心。」
我接過酒笑了起來,看著一身紅衣顯出幾分美艷的周郢,「我也是。」
周郢彎腰與我飲盡交杯酒,靠在我的耳邊,用那好似帶了鉤子的聲音低聲道:「歌兒還能更開心。」
還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就被他壓進錦被之中,拆去滿頭珠釵,扯亂腰帶衣領。
熾熱的吻落下,周郢冰涼的手鉆進來點火,我攀著他瘦削的肩頭,無力地看著頭頂搖晃的床幔,才明白他說的「更開心」是什麼意思。
可更開心的,真的是我不是他嗎?
外面的雪落了一夜,天色亮的時候還沒停。
等我睡醒的時候,便是白茫茫厚厚的一片。
周郢銜著幾不可察的笑意坐在桌前看書,瞧見我醒來,放下書卷走了過來。
「夫人既然醒了,怎麼還賴在床榻間,是想要為夫……」
「不是!」我連忙打斷他的荒唐話。
誰料周郢卻修眉輕蹙,「夫人在亂想什麼?為夫只是想拉夫人起來。」
我有些尷尬,連忙爬起來踩上鞋子,躲開他的視線走到銅鏡前坐下,「你笑成這樣,怎麼還怪我亂想?」
周郢似乎沒料到我會倒打一耙,愣了一瞬,輕笑出聲,「夫人說得對。」
說著就朝我走近,拿過我手中的螺子黛,捏著我的下巴,細細地勾畫起來。
「你會嗎?」
「為夫只不會生孩子。」
「你想得太早了吧!」
「嗯,的確。」周郢的笑意又深了起來,好像又被他拿捏了。
看向鏡中佳人,我不由感嘆周郢手藝真好,回身摟住他的腰,「夫君,多謝你來找我。」
他拋下萬里江山,母后遺志,為我千里奔赴漠北,除了謝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
「夫人只要一直愛我便好。」
我會的。
【周郢番外】
周郢自小就知道父皇母后感情很不好。
那個時候周舒總是找他哭鬧,問他為什麼父皇幾乎從來不看他們。
為什麼?
父皇與母后少年夫妻,本該琴瑟和鳴,偏偏父皇背棄諾言另愛他人罷了。
母后性烈,怨恨父皇,她舍不得碰周舒,只能在怨恨至極的時候將情緒發泄在他身上。
他本想怨恨母后的,偏偏她又會在事后清醒時,替他上藥,抱著他哭,給他道歉,為他做點心。
父皇酒后與母后一夜,有了第三個孩子。他沒覺得對不起母后,反倒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寵妃。
母后難產,身子衰敗下來。
她明明可以活,卻選擇了死。
周郢捂著嘴,流著淚在門口聽著母后的話,「我把皇后之位讓給那個女人,你把儲君之位給我的兒子。這很公平。總歸她生不出孩子。」
父皇在這一句后破了防,「毒婦!」
即使沒有任何爭論,周郢都猜出來父皇以為母后害了他的寵妃。
明明什麼也不知道,周郢卻覺得,母后不會。
后來母后死了,他當上了太子。
父皇的愛似乎姍姍來遲,他時而愧疚,不僅沒有立那個女人為后,甚至還會關心他。
周郢只覺得可笑,可他卻早早地學會了把所有情緒藏在心里,成了一個端方溫潤的儲君。
但是周郢那時畢竟年幼,心還不夠堅硬,他軟塌塌的心底被一個女孩輕輕地戳過一下。
雖然只那麼一下,卻給了往后烈火燎原一個機會。
那時母后剛死,宮里的人都嘲諷他,說他是個怪物,說他連自己的母后死了都不流淚,冷血無情。
父皇本想責罵周郢,卻看見了他微紅的眼眶,終究拍了拍他的肩膀,遺憾地離開。
他以為周郢是情緒內斂,其實不是,這一刻,周郢在演戲,在他「可敬」的父皇面前演戲罷了。
告訴他,他是一個稱職的太子。
周郢不是不想哭,只是每次想到那日聽到的對話,就覺得母后的死像一個笑話,而自己也沒有資格哭。
直到冬狩的時候,周郢只是跌了一個跟頭,就趁機嗷嗷大哭起來。
反正周圍沒人,他終于有個好的理由難過上一會了。
他只是太疼了,疼過以后,就再也不會疼不會哭了。
偏偏有個小姑娘,穿著紅色的小褂,捏著一把不稱手的弓箭,蹲在他面前,掏出袖袋里的藥遞給他。
「不要哭,上了藥就不疼了。我還有糖,很甜,吃了就不疼了。」
說著小姑娘又塞了一把糖在他手里。
情緒被打斷。
周郢冷冷地看著她,似乎嚇到了她。
他有些煩,但又不想道歉。
「男孩子……也可以哭的,不要擔心,我不會看不起你。
」
周郢想笑,但是他忍住了。
后來女孩就走了,而且一走就是很多年。
直到伽藍寺再見,周郢一眼就認出了她,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