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轉世成了我夢中情貓就能接近我,老娘葷素不吃。
黑貓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小心翼翼地靠過來磨蹭我腦袋,我一爪子拍過去,怒吼:「莫挨老子。」
黑貓被嚇得耳朵都背了起來,縮著身子,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那濕漉漉的眼睛,誰看誰心軟。
道士就心軟了,磨蹭著要給它說情。
但我向來心硬如鐵,見它還不走,直接爪子開撓,將它打得抱頭鼠竄,再也不敢靠近我為止。
此后道士再動給我找貓的打算,我直接撓花他的臉,直到他從此打消這個心思。
那只黑貓也被他遠遠地養在外面,不敢靠近。黑貓偷偷跟過我幾次,一被我發現了,就被撓得滿身開花,凄凄慘慘。
到最后,它每次看到我就溜,我也就不再管它。
誰知道,這一不管,就出事了。
8
道士也勸過我幾次,但我義正言辭:「貓本涼薄,他自己選的,活該受著。」
幾年后的春天,道士養的貓又開始了成雙成對。
我不堪公貓們的騷擾,打得它們屁滾尿流,道士天天忙著勸架,又是求公貓們老實一些,又是求我手下留情,別對這些后輩下死手。
我不勝其擾,抓了道士幾爪子后,就背著塞滿小魚干的包裹,叼著我最軟的貓墊子和小毯子出走。
這地方,沒法待了。
我尋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放好貓墊子,藏好小魚干,就著清風明月就開始睡覺。還做了一個美夢,夢到我那情劫渡劫不成,灰飛煙滅了。
我樂得在夢里笑出聲。
但笑著笑著,不對勁了。
身上怎麼那麼沉。
我唰地睜開貓眼,看到旁邊靠著一只神駿的大黑貓,一邊磨蹭我的脖頸,一邊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身上縈繞著淡淡的妖氣。
是那只大黑貓。
幾年不見,它竟然也成妖了。
它見我睜眼,啊嗚一口叼住了我后頸,后頸乃是貓的命門,一被拿捏,我當場手腳就軟了,只一張貓嘴還在頑強地罵罵咧咧。
黑貓比我大不少,叼著我就輕盈地跳了下去,將我甩在一塊薄荷地里。
我一頭栽在醉人的氣味中,差點嘿嘿傻笑出來。
等等,等等,是薄荷。
我努力地撲騰著爪子就要站起來,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頭一軟又栽倒在薄荷上,內心又涌上來極端的開心和滿足。
月光下,黑貓緩緩向我走來,低頭親昵地與我依偎在一起,甚至舔了舔我頭頂的皮毛。
殺千刀的,我當初就該殺了這只貓。
我心頭火氣,在黑貓又要蹭我,甚至往我身上爬的的時候,我忍無可忍,突然化成了人身,軟軟地趴在地上。
黑貓疑惑地叫了一聲,又嗅了嗅,不明白我為什麼會變成人。
「找死!」我兇神惡煞地扣住黑貓的脖子,纖長的手指骨一使勁,黑貓就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金黃的大眼睛滿是凄然。
它在用貓語控訴。
控訴我冷心冷肺,鐵石心腸。
它問我:「為什麼,我只是喜歡你而已。」
我冷冷一笑:「那又如何?!」
喜歡我的多了,你又是老幾。
黑貓頹然地放棄掙扎,閉著眼等死。我正待取了它性命,突然聽到道士的聲音:「貓兒,是你嗎?」
「是我。」我回頭看去。只見道士迎著清風明月而來,踏著一地的如水月光,衣袂飄飄,如魅似妖。
我從未見過這般的道士,不由有些發怔,手下也松了兩分。
在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他身后飄著兩條大尾巴,毛茸茸的,看起來就非常好摸,似乎還有點眼熟。
大尾巴,毛絨絨的。
我一定是薄荷吸太多了,產生了幻覺。
果然,我搖晃了三次頭,道士身后什麼也沒有。
果然是我想多了。
他問:「你在干什麼?」
我當即又掐了黑貓的脖子,提起來給他看:「殺貓。」
我臉上帶了怒容:「這貓欲對我不軌,還將我丟到貓薄荷里,想逞獸欲。」
黑貓跟死了一樣,任我怎麼掐都不再動。我被薄荷熏得飄飄然,忍不住開始打滾,這一滾就將手里的黑貓給扔了出去。
太快樂了。
道士慌忙探了探貓的呼吸,發現還活著,松了一口氣。這下,又變成了我熟悉的道士。
我滾打到他腳下,忍不住抱著他的腿,喵嗚叫了一聲。我當貓當習慣了,一抓到衣服就忍不住勾住往上爬。
但我忘了,貓的重量和人的重量是不一樣的。
貓能順著人褲子爬,單人一順著爬,道士的褲子就要往下掉。
道士的臉當場紅了,拼命伸手拽自己的褲子,結結巴巴地讓我松手,說人貓殊途,他誓死不從。
我當即怒了,爪子彈出,幾下就將道士的褲子和袍子給撕成一條一條的,然后滿意地抱著布條在薄荷里翻滾。
「貓妖!」衣不蔽體的道士咬牙切齒,慌張得根本不知道要護上面,還是要護下面,「別太過分。」
我反手又是幾爪子撓過去。
聒噪。
9
最后,還是道士將變回貓的我給抱了回去。
至于黑貓,被小道士忘了個徹底。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在薄荷地里了,而是回到了道士熟悉的小屋,墊著我最軟的墊子,蓋著我心愛的小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