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道士一怔,隨即想到了什麼,笑了:「倒是符合你。你那情劫不就是對你不可休思,思也沒用。」
「其實,我是有苦衷的。」我扒拉扒拉小爪子,嘆了一口氣。但過去了老半天,我那個苦衷還是沒編出來。
貓的頭太小,腦子就不好使,長篇大論的謊言實在是太難為貓了。
所以,我頂著小道士洗耳恭聽的目光,如慈母般拍拍他的頭發,強行挽尊:「說出來你也不懂,你太小了。」
跟我們這動不動生百上千年的歲月一比,可不就是小娃娃。
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惡毒不可救藥的,非得逮著我那情劫殺個千百次,虐身虐心。
不過是,我一見到他就惡心,就好像我們有天大的仇怨一般,橫在心里千年萬年的,非得不死不休。
所以,他選我當情劫,可不就是把自己送到我手里虐嘛。
一想到我那情劫現在也成了貓妖,說不定活個千把年,我心里的膈應如山傾海嘯而來,騰地一下子就往外跑。
小道士在后面追:「你去干什麼?」
「殺了那黑貓。」我頭也不回,跑得飛快,轉眼間就將道士給甩得看不見影子。
他剛才似乎說了什麼,但我一個字也沒聽清。
若現在不殺,說不定以后能吊著我打。將所有的危險掐滅在萌芽中,乃是貓這麼多年的生存智慧。
11
我在山里尋了一圈又一圈,竟然找不到那只黑貓。
莫非那只黑貓知道我又要殺它,所以跑了?
我抽著鼻子嗅了嗅,但我又不是狗,什麼也沒聞到。
殺不了黑貓,我憋了一肚子的氣,跑到藏情劫尸骨的山洞里,打算拆尸骨出出氣,再來個戳骨揚灰什麼的。
但我還沒進洞,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氣。
我探頭一看,看到黑貓尸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血肉模糊,漂亮的皮毛骯臟,流出的血還帶著熱氣。
看樣子,剛死沒多久。
奇了怪了。
我繞著黑貓的尸體轉了一圈又一圈,搜腸刮肚也想不出是誰下的手,還扔到我存尸骨的山洞中。
這個山洞,我也沒給誰說過。
等等,我還有一個人知道這個山洞。
我用了妖法,回源溯影,當即目瞪口呆,差點崴了我的貓爪。
我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小道士,他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面無表情地捏著黑貓的脖子,扔到了地上,又畫了一個陣法。
我也跟著看這個陣法,竟然是一個鎖魂陣。將靈魂鎖住慢慢消磨,直到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但情劫是仙君,靈魂無比強大,魂是鎖不住的,只會有所損耗。
可是,道士怎麼會……
我懷著重重疑惑離開山洞,在山中轉悠了老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找小道士問個明白。小道士正蹲在溪水邊處理魚,去腮刮鱗剖肚,刀片翻飛,魚片碼得整整齊齊放在盤子里
手法想當漂亮。
我吸溜了一口口水,蹲在那里等他給片生魚吃。
反正我是貓,吃生的吃熟的都無所謂。
小道士給我吃。我嗷嗚一聲就撲了過去,吃得心滿意足,至于其他的早就忘光了。
為啥我這些年不舍得離開,實在是小道士太好用了。想吃生魚他抓,想吃熟的他煮,想吃小魚干他曬,我想吃其他的,只要人間有的,他也會想辦法給我弄來。
看在他這麼上道的份上,我就將心中的疑惑壓下。
算了算了,他只要不是我那情劫,又不害我,他做什麼管我什麼呢!
道士看著我狼吞虎咽,縱容地笑了。等我吃完,又給我擦干凈了嘴巴和爪爪,最后握住我爪子問:「你可有事要問我?」
我搖頭,理直氣壯:「沒有。」
做貓呢就要不求甚解,這才能快快樂樂。
他有些驚訝:「你不問我是誰?」
我這貓吃飽了就過河拆橋,斜著眼睛看他:「關我屁事。」
道士大笑,看起來非常開心。
他開心了我就不開心了,跳上去撓了兩爪子,撓得他笑聲戛然而止,一邊臉都有幾道抓痕,我才罷休。
12
從那以后,道士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對我更加寵溺了。
他以前愛貓,是愛所有的貓。
現在,他只愛我這個貓。
剛開始我不以為意,但漸漸的,我發現不對勁了,他對我簡直我無所不應了。
后來,他將所有的貓都遣散了,不管是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那天我醒來一看,一只貓也沒有,驚得我以為我那情劫發瘋,打算殺了天下的貓。
道士卻不慌不忙,說他送人了。
我卻不信。
道士這幾年住在這窮山僻壤,不,是深山老林,別說是人了,連只狗都少見,有認識的人才怪。
我懷疑,他將貓給扔了,捉著給殺了。
道士無奈就帶著我下山轉了一圈,果然,我在人間的幾戶人家看到了熟悉的貓。
道士說:「這些年天下太平,有富貴人家就想聘幾只貓。這些貓在我這里,被你欺負,我也只偏心你,不如送給別人。」
瞧瞧這話說的,好像真偏心我一樣,那還不是本貓爪子厲害,揍得了貓,撓得了道士,武力逼迫、毛絨絨的皮毛誘惑,才得來說一不二的地位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