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承受得了這不啻于熔漿爆發的妖邪自爆內丹了。

我伸手捏訣，無數道紅光閃耀過后，我好像幻聽見了楚慕的聲音。

「包子。」

包他大爺個錘子。

這爹不能要了。

滄淵幻境不送就算了。

都跟他說了，不喜歡這個名字，還要一直這麼叫、叫、叫。

但，算了，我原諒他了。

誰讓我攤上這麼一個倒霉爹。

26

這場讓神元大陸排名第二的宗門玄門宗近乎全軍覆沒的慘案，在后來《修真界編年史》里只留下了幾句話。

玄門宗獵殺雪靈獸，終得報應，被雪靈獸滅了門。

僅以此鑒后人，野生動物不要獵。

這一看就不正規的編年史出自于蒼山派掌門手里。

27

你問我都死了，怎麼還會知道的？

哦，我沒死。

二師伯說是我那倒霉的沙雕爹救了我一命，他那聲「包子」竟不是我的幻聽。

但具體情況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再醒來，是在百年后。

也就是半年前。

二師伯的百草峰里。

我睜眼就見二師伯手里拿著刀，跟大師伯商量，「大師兄，包子睡了百年也不見醒來，不如我們今晚就用他做肉包子吧。」

大師伯白了他一眼，「三師弟給他取了大名，叫楚玉寒，你再叫他包子，小心他醒來揍你。」

二師伯：「怕啥，他醒來也得幾年才能再修成人形，一只四角獸我還是能拿捏的。」

我：「……」

二師伯說話算話，說拿捏我就拿捏我。

這半年里，給我灌了無數種苦得要命的草藥。為了防止我怕苦不吃藥逃跑，還在百草峰設下了結界。

也不告訴我，我那沙雕爹去哪里了。

直到今天，二師伯有事出了百草峰，錯過了我成人的重要時刻。

我輕而易舉地破開了百草峰的結界，出結界去找我爹領罰。

百年前算計他一場，免不了要被他揍一頓。

然，我尋遍了蒼山也沒有尋到他的影子，卻見后山多了一座墳墓。

一座合葬墓。

墓碑上的每個字我都認識，但連起來，卻讓我腦袋一片空白。

28

二師伯回來的時候，我還跪在墓前。

他長嘆了口氣，說：「你爹讓你下次別沖動了，他可沒有內丹能再救你一次了。他不放心你娘一個人走，去陪你娘了。」

「你知道的，他戀愛腦，沒了你娘，活不了的。」

我知道。

他說過，寒玉走他肯定跟寒玉走，寒玉的決定就是他的決定。

29

連我會成為他的兒子，都是他為了討好寒玉而認的。

最初，他跟寒玉將我帶回蒼山時，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好，要怎麼安置我。知道我能化形，還要下山后，就更慌了。

于是，為了阻止我去送貨上門，寒玉用蠱蟲封印了我的記憶。

楚慕順勢騙我說，我是他從后山撿來的銀狐。如果我叫他爹，認他作父，他就教我法術。

屁的教我法術，他成天就想著怎麼利用我去討寒玉歡心。

我成了他給寒玉送禮物的小跑腿。

他還不敢表白。

連我一個「五歲小孩」都看得出來，寒玉喜歡他，他就是慫。

我幫他跑腿了兩百年，實在受不了他的磨嘰了，直接開口叫寒玉「娘」。

這不就成了嘛！

給楚慕高興得覺都睡不著了。

喝了點酒，拉著我叨叨了一宿他暗戀寒玉的辛酸史。

他說，他與寒玉自幼一起長大，起初以為自己只是把寒玉當妹妹，也一直把寒玉當親妹妹照顧著。

直到他發現寒玉老是偷看二師兄，他就有些吃醋了。

后來，寒玉還時不時就去二師兄的百草峰找二師兄，明明是他倆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怎麼二師兄就后來居上了。

我嘴角抽了抽，「有沒有可能，二師伯躺槍了，你常年仗著修為比二師伯好，壓迫二師伯給你煉丹藥送給娘，還要親自監工。娘只是去百草峰找你的，看你的時候，不小心瞄到了二師伯。」

他：「……」

他：「是嗎？」

我：「不是嗎？」

他一拍腦袋，「好像是哦，我沒去百草峰的時候，你娘也沒怎麼去。」

我：「……」

做他兒子容易嗎我？！

30

此刻，二師伯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道：「玉寒，別跪了，先跟二師伯回去把傷養好，你的命可是你爹用自己的命換回來的，別讓你爹在九泉之下都不放心你。」

「他死前給你留下了你一直想要的滄淵幻境，也在百草峰。」

我點頭，跟二師伯回了百草峰。

到此時，我都沒覺得有多悲傷，甚至都沒有哭，就是腦子很亂，很空。

直到又數日后，二師伯煉丹，我習慣地朝二師伯身邊看去，那里我爹以前常坐著監工的位置上空無一人。

回頭，我娘常坐的位置也空無一人。

我突然悲從中來，心臟似被人攫取住呼吸困難，眼淚決堤。

后知后覺，卻又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

我沒有爹娘了。

再不會有人叫我一聲「包子」了。

-完-

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