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走出門時。

透過透明澄亮的玻璃門，我通過玻璃反光看到了謝長季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抬起那雙漆黑的眼眸沉默地望著我。

他的眼神裹著濃稠的陰郁。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視線。

謝長季慢慢地轉著眼珠，透過玻璃倒影跟我對視。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無聲地喃喃開口道：「歲歲，終于找到你了。

「我好開心。」

04

陸青央看著謝長季吃癟，他得意極了。

從門童的手中接過鑰匙。

摟著許知的腰，坐上超跑。

看見我就站在門廊處，安靜地注視著他們，沒跟上車。

他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他帶許知上了車，自然就沒有了我的位置。

陸青央皺了皺眉，剛想對我開口。

就聽見許知嬌滴滴地喚他：「青央，快走啦。」

陸青央將未說出口的話語咽了下去，他淡淡地吩咐我：「你自己打車回去。」

說完，他收回視線。

一踩油門。

發動機的轉速被提高，發出一聲刺耳的嗡鳴。

我回答的聲音被淹沒在跑車提速的噪聲中。

「好。」

可陸青央，卻一眼也沒看向我。

05

我再轉身，卻見謝長季坐回了輪椅上，也出了門，就停在我的身后。

他微微仰著頭，看向我。

他的下頜線往內側收緊，有著極其漂亮的臉型。

謝長季彎著眼，自然地朝我伸出手。手指瘦削而修長，蒼白如脂，透著淡淡的青色脈絡。

似乎完全沒受到方才的影響。

謝長季目光定定地注視著我。

嗓音溫和。

「歲歲，我送你。」

我的余光一瞥，就看見他身后大廳的玻璃門處，擠了一圈腦袋，正支著耳朵偷聽。

在場都是響當當的名流，此刻卻都抑制不住好奇。

「從沒見過太子爺這樣溫柔的時候。」

「那個叫鐘歲的女人到底是誰？」

「換了別人，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只怕早就被丟進海里喂魚。」

……

收回視線，我淡淡地推開了謝長季的手。

「不必，我打的車到了。」

坐上車時，還能聽見身后眾人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而身后，謝長季彎著眼眸，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

他說：「好，下次見，歲歲。」

06

這幾日，陸青央整日跟許知黏在一起。

似乎完全忘記了我這個「未婚妻」的存在。

我數著任務結束的日子，覺得這樣也挺好。

不用再眼巴巴地在陸青央面前演戲、刷存在感。

可好不容易擁有自己的平靜時光。

卻總是有不長眼的人來打攪我。

我應邀上訪談節目。

一進演播室，就發現謝長季坐在沙發上，微笑著抬頭望向我。

他好整以暇地抬眸：「好巧。」

之前的另一位嘉賓因故缺席，謝長季毛遂自薦，頂上了這個位置。

謝氏的太子爺鮮少出現在大眾視野里，是請都請不來的大人物。這次他肯屈尊降貴來參加節目，無疑為節目增加了熱度。

這讓導演與主持人都大喜過望。

我看著他，卻覺得厭煩。

為方便主持人與嘉賓互動，錄播室內只有兩套小沙發。

我來得最晚，只剩下了謝長季身旁的位置。

他注視著我，含著笑從容催促道：「節目快開始了。」

我盯了他片刻，平靜地挨著他落座。

整場訪談，謝長季游刃有余地跟主持人談笑。似是跟我不熟，非必要時刻，他幾乎不會主動將目光望向我。

可在桌子掩映下的暗處。

謝長季親昵地勾著我的腿。

仗著節目正在錄制，眾目睽睽下。

謝長季不動聲色地按住我的手，一寸一寸地將手指擠進我的指縫，與我十指緊扣。

我掙扎了一下，掙不開。

在攝像頭照不到的角度，我盯著他，無聲地開口：「有病。」

07

節目錄制一半時，中場休息。

我借口補妝，甩開謝長季的手，走出了演播室。

卻不承想，謝長季也跟了出來。

他走得很慢，這樣的速度下，幾乎看不出跛腳的痕跡。

謝長季就站在我的身后，垂眸目不轉睛地看著鏡子里的我補唇妝。

他彎了彎眼眸。

「我的歲歲可真好看。」

謝長季抬手，食指擦過我的唇，在指尖沾了一點紅色的膏體，慢慢地抹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他凝視著鏡子中幾乎緊貼著站在一起的兩人。

嘆息般地搖了搖頭。

他笑：「這顏色，在你的唇上才好看。」

我沒抬頭：「我有沒有說過——」

話說了一半，我頓住。

謝長季輕輕蹙眉，他微微垂下那雙深潭般的眼眸，認真地望著我：「什麼？」

下一秒，我轉身。

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下按，腳用力一踹。

我將他狠狠地踹在地上，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他因疼痛而不自覺皺起的眉。

又毫不留情地狠狠地碾著他的右腳。

我居高臨下地盯著他，輕聲回答：「——你只瘸了一條腿，真是可惜。」

謝長季痛得額上冷汗涔涔。

聽見我的話，卻不由自主地甜絲絲地笑了起來。

他仰視著我，眼眸亮得宛若碎鉆：「我這條腿，是歲歲替我留下來的。

「歲歲對我真好。」

謝長季難道不記得了嗎？

他的那條右腿，是被我弄斷的。

08

節目錄制完成，我意外地收到了來自陸青央的消息。

他說：【我來接你。】

從前就是這樣。

陸青央自知冷落我許久，偶爾心血來潮，就喜歡憐憫般地施舍我些許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