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話本子里常寫的那種眾人白月光。將軍愛我、皇帝愛我，就連勾欄的頭牌都暗中傾心。可我已經死了。魂魄未散時，我的軀體被異世之人占據了許久。

一次又一次的換人重開，可她們一個兩個全都敗給了我的替身。

我覺得好笑，一聲還沒笑完，就睜開了眼。

看來這次，是要我親自上陣了。

01

「景兒，景兒你怎麼樣了？」

睜開眼，面前是太子熟悉的臉，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終于把身體還給我了？

我出事前，成王發動宮變，眼看著羽箭射來，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縱身一擋，為太子擋下一劍。

眼前徹底黑下去之前，我還想著：這可算是冤死我了，他倆誰死誰活與我何干？

不過倒也不算全然無益。

昔日太子如今已經成了帝王。

許是看我半晌沒說話，憂心道：「景兒，可還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搖了搖頭，淚眼婆娑地咬著下唇。

季如玦驚惶地把我攬進懷里，一聲一聲地哄，問我怎麼了。

我把頭靠在他的胸口，小聲抽泣：「皇兄……終究也還是不在人世了嗎？」

「只是便宜了成王……若是皇兄能登基，定是位仁政天下的好皇上。」

季如玦聽罷頓了一下，忽地大笑起來。

我佯裝生氣地拍了他一下：「皇兄笑什麼，死都死了還有什麼好高興的。」

「朕的好景兒，嚇壞你了是不是？」

「朕沒死，你也沒死，咱們都好好的。」

白癡。我心想。

我早死過一次了，只是委屈了你個蠢貨活到現在。

我適時地震驚，勾得他憐惜又心癢。

他沒去批折子，在長明宮陪了我一整天。

溢出來的偏愛昭昭著他的心事，我卻不懂不問，只把他當成平常兄長。

季如玦喜歡我對兄長的親近和依賴，又不敢對我多做半分，怕我生氣了再不理他。

一連十幾日，他每天都來陪我。

念竹和念蘭一左一右地給我捏肩，說些宮中發生的事。

「從公主醒來那日，陛下就不曾再去過從宮外帶回來的那位姑娘那兒了。」

我心里冷笑。

這麼簡單的事，之前來我身體里的幾個異世之人都沒做到。

爭寵、撒嬌……甚至一上來就勾著皇帝歡好。

這樣做看似是親近，其實反而是把自己的優勢丟盡了。

難道她們不知道，就是要永遠碰不到的才叫白月光嗎？

02

我是話本子常寫的那種，眾人白月光。

這沒什麼值得說的，因為我一直就以成為白月光為奮斗目標。

用之前那個異世之人的話說，我這種人其實應該叫「滿級綠茶」。

我母親就是遠近聞名的狐媚子。

明明是罪臣之女，卻勾著左相給她家平了反、老侯爺為她休了妻。

她的所有男人，都以為我是自己的孩子，成天要我認祖歸宗。

可她還是死了。

飲鴆自盡。

這下所有男人都覺得她的死和自己有關了。

但我知道不是。

她是被樓云王的大妃逼死的。

我生性勾人的母親，從路邊一過就迷走了樓云王的心，大妃用我的性命威脅她去死。

母親死前問我：「你知道狐媚子最終是為了得到什麼嗎？」

我說：「男人？」

她笑著摸了摸我的頭，輕聲道：「是權利，和自由啊。」

「這個時代吃人啊孩子，娘是罪臣女，娘自己吃糠咽菜也能活，可娘的孩子不能受苦。

」

「景兒，娘的景兒，皇帝病了，是左相動的手，他會把你送進宮做皇帝的福星，做最快樂的小公主。」

她明明就要去死了，卻一點都不悲傷。

娘輕柔地抱著我，笑得特別好看，一邊哼著歌一邊摸我的頭。

我泣不成聲地抓著她的衣角，也沒能抓住飛向自由的娘。

當天晚上左相白知凡來了。

他把娘的尸身斂了，坐在我和娘的小院子里看星星。

我躲在樹后面看他，突然想起娘說的話。

她說景兒，一個男人在愧疚的時候，你就算過分一些也是無妨的。

我好像懂了。

我不愧是娘的女兒。

左相一直在用余光注意我，所以我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問：「爹，為什麼你不來救娘啊？」

白知凡瞬間就紅了眼眶，抱著我說對不起我們娘倆。

隔日我就被送進了宮，成了皇帝的永安公主，養在太后膝下。

我憑借著一身我娘的真傳絕學，很快就成為宮里最受寵的公主。

但我想要的不止這些。

我也想試試權利和自由的感覺，試試那萬民之上眾山之巔。

03

我在季如玦的寢宮側殿住了將將一個月，身子多少好些了。

本來按著那幾個異世女想的，也該去討回我的住處了。

下午季如玦又來看我，我只撐著頭坐在窗邊嘆了聲氣。

他便急得不行，忙走來輕聲：「景兒可是哪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

「只是心中悵然……懷念起曾在長明宮的日子了。」

我少時養在太后膝下，只是太后出宮禮佛去啦……我便自己在長明宮住了好些年。

季如玦身子一僵。

他想拉我的手，被我不動聲色地躲開。

我看也沒看他，什麼都沒說，過了會兒就聽他自己默念：「也是……也是，你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