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已經十年了。
十年之前,裴止把這條項鏈拿給我。
我一直以為,是他不遺余力,幫我找到了母親的念想。
現在才發現。
原來——
那個一直站在我身后的人,從來都沒變過。
只是他太沉默,沉默得像夏夜晚風,輕輕吹過你的身旁,卻不肯開口。
想到這,我猛地站起身,大跨步往外走去。
電話里林蟬的聲音還在:
「喂喂,你申請的那個導師不剛好在新加坡嗎?和裴家海外分公司總部在一個地方。」
「還是非得離婚?」
「沅沅,可以試試的。」
我按下電話:
「我要找到他。」
「找到裴南謙,和他說清楚。」
如果他不想開口。
那這一步,我向他邁出。
17
這段時間,裴南謙幾乎都是中午回別墅。
莫名地,我想要在他之前趕回去。
等他進門,氣勢洶洶地給他一個擁抱。
可這次,推開門。
已經有一個人站在了玄關處。
藏青色襯衫,背對我,不言不語。
我以為,是他提前回來了。
于是跺了跺腳,笑著推了那人肩膀一下:
「喂。」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難道想我了?」
我其實從沒和裴南謙開過這樣的玩笑。
不過是突發奇想。
下一刻,面前的人轉過身來。
裴止面色蒼白,扯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
「嗯。」
「我想你了。」
「祝沅。」
裴止已經很久沒回到過別墅了。
這段時間,甚至連他的消息都很少聽說。
這次見面實在出乎意料,我愣了一瞬,轉頭側身走過。
卻突然被抓住了手腕,一個絲絨包裹的盒子硬生生落入了手中。
裴止的聲音發顫:
「沅沅,我找到了。」
是那被我丟在金融大廈頂層的戒指。
此刻兜兜轉轉,又重新出現在了眼前。
裴止喉結滾動,低垂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嗓音哽咽:
「我現在才知道。」
「你那天也在。」
「原來……你都看到了。」
我冷淡地看著他,突然覺得可笑。
是這樣啊。
他似乎猛然發現。
婚禮前一天,其實我就站在幾米外的門口。
看著他為他的情人盛放滿城的煙花,為另一個女孩戴上戒指,說出以前從來沒有對我說出過的情話。
也許那一刻,裴止才會驟然明白。
其實,我真的不是無理取鬧——
那些痛苦、難受,極端的失望,我全都經歷過啊。
我把戒指放到桌子上,輕輕笑了笑。
以前悲傷憤恨的記憶,如今回想起來,竟也不過云淡風輕罷了。
「都過去了,沒什麼重要的。」
話音剛落——
裴止猛地抬起頭,向前一步,直直地看向我:
「祝沅……五年,真的不重要嗎?」
「可是,你和小叔的婚姻期限,也不過只有三個月啊。」
「今天是最后一天吧。」
「他已經簽了合同上的離婚協議書了。」
我向前走的腳步停了下去,頭輕輕偏了偏。
咦。
裴止這家伙,又在放什麼狗屁?
但很快,我便清醒過來。
回過頭,冷冷地笑了笑: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南謙的名字。」
「還有,關于和你的五年,只教會了我一件事。」
「那就是……永遠不要等待浪子回頭。」
18
我深吸一口氣。
一個人往二樓走去。
一切好像和往常一樣。
直到我看見裴南謙的臥室沒上鎖。
我輕輕一推,門吱呀一聲,向里開去。
里面的家具用品還是很少,像剛開始時一樣。
桌子上放著幾張紙。
最上面那一份是離婚協議書。
裴南謙已經簽好了名字。
只有我那一處還空著。
而壓在后面的幾張——
則是一封信,收信人是我。
【祝沅。】
我坐在椅子上,把信展開,慢慢讀了下去。
裴南謙寫信的風格似乎和他本人并不一樣,想到哪里就會寫到哪里。
【沅沅,你問過我,為什麼這樣急著完成合作案。】
【并不僅僅是為了錢,我想……】
【要是能和你多在一起幾天,那該多好。】
寫著寫著,他好像又想起第一次見到我時的樣子。
【那時候你母親剛去世,你坐在空蕩蕩的別墅里。】
【我想去安慰你,又不敢。】
【我想,有什麼能讓你開心起來的辦法呢?】
我的眼淚似乎落了下來。
我一點一點念著那些句子。
直到,直到。
最后,他說:
【我愛你。】
【從很早很早就開始。】
【可是沅沅,我知道你想去歐洲讀書。你有那樣璀璨的夢想,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束縛你。】
【所以我把選擇權交到你的手上——】
【你看,就算到最后,我也很怯懦的。】
【我害怕聽到你當面的拒絕。】
信紙后面附了一份股權轉讓協議。
那上面幾乎是裴南謙自己名下公司大半的股份和資產。
他甚至還貼了一個花花綠綠的小紙條:
【這是贊助沅沅買珠寶的錢,希望沅沅成為很厲害的人。】
我咬住嘴唇,胡亂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裴南謙這個大傻瓜。
歐洲是我導師以前任教的學院。
她現在新成立了一個研究院,在新加坡。
剛好和裴南謙那個笨蛋一個地方。
他怎麼腦子一根筋,以為我要跑這麼遠?
而且電話還打不通。
我只好給裴南謙的助理發了一條信息。
那邊很快恢復:
【祝小姐嗎?裴先生今天上午趕去新加坡參加會議了。
】
我氣得倒抽一口氣,抓起背包就往外走去,卻被外面的裴止絆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