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亞君入贅了我們唐家，我爹就把他當作半個兒子看待，幾十年在商場摸爬滾打的生意經驗都傾囊而授。

我們唐家祖上都是做藥起家的，我爹也幾乎壟斷了本市的藥業。

我和亞君成親幾個月后，我也懷了一個孩子。

本來一切都沉浸在新婚的喜悅中。

戰爭爆發了。

日本人侵犯了我們的領土，我們的家園淪陷了。

我爹因為不愿意和日本人合作坑害同胞，死在了日本人的長刀下。長刀直直地捅過我爹，我爹甚至沒有留下一個字。

亞君帶著我爹的尸體回來了，滿手鮮血，抱著我和之若痛哭，說沒有保護好我爹。

我娘氣急攻心，當晚高燒不退，走了。

完完整整的一家人，現在只剩下我們仨，還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亞君接下了家里搖搖欲墜的生意。

日本人走后，軍閥又來了。

每一個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肚子里的孩子七個月了。我能感受到他在我肚子里鬧，在我肚子里笑，我是多麼盼著他出生啊……

可是，我發現，亞君他變了。

21

他開始整夜整夜地不歸家。

在他的身上，我聞到了劣質香水和大煙的味道，亞君以前從來不去那些地方的。

家里的賬單越來越入不敷出。

我問他，回應我的卻是不耐煩的吼叫。

「你知不知道我養你們這麼多人有多累嗎？現在世道有多難混嗎？

「哪個男的不是三妻四妾，你現在懷著孕，我出去找幾個女人玩一下怎麼了？你能不能有點覺悟？

「如果不是我，你們一家人都早被日本人弄死了，天天一回來就板著個臉，像誰欠你幾百兩似的，看著就惡心！」

我呆呆地看著亞君。

心臟好像被一根細小而尖的針扎著，痛得都哭不出來。

這還是曾經口口聲聲說要和我相依相守一輩子的梁亞君嗎？

更可怕的是。

我發現他在深夜趁我睡著時，進到了妹妹房間。

于是偷偷跟著他，他把妹妹的房間半掩著，留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卻看到了我此生最心痛的一幕。

之若穿著真絲睡裙，跨坐在梁亞君的腿上。梁亞君摟著她的細腰，呢喃地說著曾經只對我說過的情話。

從這個角度，我只能看到之若的表情。

只見她嬌嫩的臉上飛上紅暈，在梁亞君的情話下，笑得顫顫巍巍，黑發落在他肩頭，妹妹像是懲罰似的咬著他的脖子。

「姐夫，從小到大，大家都說姐姐天生麗質、端莊賢惠，你說，是我漂亮還是姐姐漂亮啊？」

「你姐姐那個不知趣的老古板，哪里比得上你一分……騷。」

「討厭！」之若捶打著梁亞君的胸口，咯咯咯地笑著。

「你說姐姐會不會發現我們啊？」

「發現更好，發現就讓你們二女侍一夫，一個娥黃一個女英。」

「你想得美！」

梁亞君似是終于忍耐不住，大手一揮，撕掉了妹妹的睡裙……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胃里不斷翻涌著，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心痛到淚都流不下來，只覺得眼眶發澀，手指一抹，竟是一滴血淚。

一個是我從小寵愛到大的妹妹。

一個是我以為能生死相依的愛人。

兩個我最親近的人背叛了我。

宛若在我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滿了匕首……

22

「梁亞君，你要帶我去哪里？」

我本想離開這個家，可是被梁亞君發現了，被他用繩索捆著帶到郊區一個老房子里。

老房子里一片腥臭，密密麻麻地貼著無數符紙，中間放著一具黃金棺材。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麼。

只覺得此時的梁亞君像個魔鬼。

梁亞君像是有些瘋癲，將我綁到一把椅子上面，嘴唇急切地來尋找著我的唇，被我狠狠地躲了過去。

我怒極，淬了他一口，眼里盛滿了火。

「梁亞君，你這個畜生，你到底想干什麼？

「你從前口口聲聲說愛我疼我，現在卻和之若干出那等齷齪事，你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卑鄙、最無恥的人！

「不，你連人都不是……」

「瑞婉，我愛你，我是愛你的啊，但你能不能可憐可憐我，我也是個男人啊！」

梁亞君跪在我面前，本來溫潤如君子般的臉龐顯得猙獰而可怖。

「你到底想干什麼？你知不知道我還懷著我們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聽我說，我從日本人那里得了一個秘方，有點邪乎，但是可以讓唐家的生意起死回生，可以讓我們有很多很多的錢，還能福澤唐家世世代代！」

說完，梁亞君掏出了一把帶著鮮血的匕首。

我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我恐懼的眼眸，因為恐懼而不斷顫抖。

「你想干什麼？你想殺了我嗎？」

「不不不，我需要你，我更需要我們的孩子……」

說完，梁亞君兇光畢現。

一刀刺向了我已八個月大的肚子……

「不！！！！！！！」

怒吼聲和鮮血齊飛。

靈魂被震飛。

我那還未出世的孩子，只是那麼青青紫紫的一團，發出像小貓似的嗚咽一聲，在梁亞君手掌上，宛如染了血的心臟。

已成魂體的我，恨不得撕爛了眼前這個惡魔。可是我一次又一次穿過他的身體，只能絕望地看著他把我們的孩子用紅布裹住，交給了一個眼冒精光、穿著道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