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一松，她的腦殼「啪」的一聲磕在桌子上。

全班同學發出爆笑。

從始至終，霍卓沒有朝她的方向看一眼。

柳媛又羞又惱，眼神像淬了毒，恨不得活生生咬碎我的骨頭。

放學后，我謝絕同學的同行邀請，一個人踏上回家的路。

月亮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再一晃神，影子由一個變成多個，張牙舞爪朝我逼近。

我不動聲色握緊藏衣袖中的甩棍，右轉繞進羊腸小道。

「媽的，這個賤人敢耍我們，趕緊追上去！」

柳媛的怒吼聲震耳欲聾，緊隨其后的是幾個人略顯嘈雜的腳步聲。

有個混混討好她：「不要緊，江愉心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們，兄弟們收拾她一頓就知道厲害了。」

前世亦是如此，柳媛與我鬧掰后惱羞成怒，叫來校外混混把我堵在巷子里。

霍卓正好路過，我本以為他會看在我幫過他的份上報警，誰知道霍卓冷眼旁觀我被虐打的全過程。

在人生最后的彌留之際，我每天都在想該怎麼報復回去。

這一次，總算有機會了。

趁著他們討論怎麼折磨我的工夫，我爬上墻頭，拾起一塊石頭瞄準柳媛的頭。

「啊！」

鮮血順著指縫下滑，她痛苦地捂住頭。

「愉心姐，我們來幫你了！」我收的小弟們早埋伏在一側，發起沖鋒陷陣的號角。

柳媛身邊的小混混嚇破了膽，撒開腿就跑。

我從墻上跳下來，輕盈地落到柳媛身邊，扯起她的頭發：

「你以為光你會混社會？」

不想做和做不到是兩回事。

前世我認真讀書、尊老愛幼卻落了個極其悲慘的下場。

在臨死前終于明白一個道理，做人不能太老實，人善被人欺。

所以這一次我提前收服學校周圍的社會人員，讓他們做好接應我的準備。

柳媛吃了一嘴泥土，淚眼婆娑：「江愉心，你敢害我？！霍卓以后會成為首富，我是他的救星，你猜他會不會為我報仇？」

我拍拍手，讓手下把霍卓帶過來。

他剛剛結束兼職，身上的工作服還沒脫。

柳媛激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救救我，江愉心她要殺了我！」

07

霍卓像是聽不到她的呼喚似的，一雙眼睛死死粘在我身上。

我笑道：「你的小女友正在喊救命，不救她？」

霍卓抿唇：「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就算不是女朋友，她好歹救了你一把呢，你就一點感激之情都沒有？」

「……感激？」

霍卓歪了歪頭，緩慢開口：

「我只感激你。」

我忍不住笑起來，越笑越燦爛。

笑聲從指縫中泄露，無法自拔。

從他嘴里聽到這個詞語，我毫不意外。

而柳媛在這笑聲中，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大。

「江愉心，你到底對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我挑起她的下巴，露出笑靨：「這不是你司空見慣的校園霸凌嗎救世主，可惜你現在連自己也救不了。」

我站起身，松開手：「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霍卓留下，你走。」

「第二，他走，你留。選好了嗎？」

柳媛作為校園霸凌的老手，早知道被欺負的人會受到什麼樣的心理摧殘和肉體折磨。

她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最后對霍卓說：

「你別怕，等我出去后就找人救你！」

柳媛屁滾尿流地跑出巷子，連高跟鞋甩飛一只都顧不上。

小弟圍到我身邊嘰嘰喳喳：「姐，這小白臉又在鬼鬼祟祟跟著你，看著就不是好人，你讓我們教訓他還真是教訓對了！」

我沒有接茬兒，轉移話題：「行了，都快十點了，趕緊各回各家。星期天別忘去老地方，我給你們上課。」

這群「社會人」看起來窮兇極惡，實際不過十五六歲。父母大多在外打工，懈怠了對孩子的教育。

我看這群小孩并不是無可救藥，就趁著有空的時候給他們補補課。

因此他們很聽我的話。

今天預想的熱血斗毆事件完全沒出現，小弟們苦著臉回家了。

巷子里只留下我與霍卓兩個人。

我懶得理他，信步離開，不料被握住手腕。

「你為什麼不打我？是不是……對我心存憐憫？」

我心中一陣惡寒，一把甩開他的手。

「我對你只有惡心。」

霍卓被推到墻壁上，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可臉龐卻潤出激動的光。

「你愿意碰我、愿意打我，這難道不是愛嗎？

「就像是我爸媽曾經對我做的那樣，打我打得越重，罵我罵得更難聽。這才是——

「愛。」

「閉緊你的臟嘴，說這句話也不嫌惡心。」我頭腦發蒙，恨不得當場弄死這個變態。

霍卓的原生家庭被媒體當作他逆風翻盤的事跡，一遍一遍在報紙上刊登。

他的父親是當地一位赫赫有名的商人，母親是一個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霍母意欲母憑子貴嫁入霍家，卻在生下霍卓后發現情夫的私生子遍布五湖四海，就算上位也輪不到她。

霍父同樣痛恨霍卓，認為他是滿懷心機的女人用來拿捏他的工具。

霍卓從小就過著爹不疼媽不愛的悲慘生活，完全憑借自己的努力才登上首富的寶座。

網友都在心疼。

沒人注意他早被扭曲腐蝕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