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刻意隱瞞什麼,或者是她爸爸在刻意隱瞞什麼。
“喬安,吃水果嗎?”尹如薇削好了蘋果切成塊,放在盤子里插上牙簽,遞到任喬安面前。
任喬安搖了搖頭,拒絕:“不了,謝謝阿姨。”
“那好,我拿出去給趙忘生他們吃,你在這里陪陪你爸爸。”尹如薇和藹地笑道,一點也沒有難堪和尷尬,端著一盤子蘋果塊走出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汪鵬和任喬安,呼吸機的儀器時不時傳出規律的滴滴聲,讓整個病房感覺更加空曠。
“小姐……”汪鵬又回到了之前的稱呼,道:“老爺知道了您和趙忘生分手的事,一時間氣不過,所以發病了……”
“他怎麼知道了?趙忘生帶著陸雯雯去拜訪他了?”任喬安裝作不知道在餐廳門口遇見他們,反反就問了諷刺了一句:“那趙忘生還真是有禮貌,還帶著現女友去見前女友的爸爸。”
她頗具諷刺地語氣讓汪鵬無話可說,但是現在不說,兩父女的隔閡越來越深,對他們都是傷害。
“老爺以為您要和趙忘生結婚,今天很開心的去吃飯,遇見了趙忘生帶來的那位小姐,才知道你們已經分手了。”汪鵬自知他們之間的齟齬,很多事不好說清楚,只能避重就輕。
任喬安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房間里有一點悶,口罩下她的呼吸有一點點困難,像是缺氧了。
她想把口罩拿下來,讓他們看看她現在的樣子,以后不要在她前面說爸爸有多好了。
任喬安甚至覺得,他會病發,或許是因為遺憾趙忘生不能當他的女婿了。
一個女婿半個兒,他連半個都沒兒子都沒有了。
說不定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埋怨自己為什麼拉攏不住男人,說不定他的龍頭拐杖會再一次向她揮來,她的另外兩顆牙,也保不住了。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她會躲。
“汪叔叔,我不太舒服先走了,如果我爸爸醒了,要麻煩你照顧……請別人照顧也可以。”任喬安最終沒有說出尹如薇的名字,她曾經對她很好,還是要留給她一些體面。
汪鵬卻覺得難以置信,道:“走?!老爺現在這個情況,您要去哪里?!”
任喬安又不說話,只是看著床上昏迷的爸爸,準備起身離開。
他沒事,不需要她簽字,她也就沒什麼用了。
🔒94、你看看他
讓出這個機會給尹如薇,或許能成就她爸爸和尹阿姨的好事,他也可以用另一種方式,把趙忘生變成他的兒子。
“大小姐!”
汪鵬見她還是要走,說話聲音也大了一些:“躺在這里的人是你爸爸!就算你們之間有深仇大恨,能不能在你爸爸的危急關頭,多陪他一會兒?”
他知道,當年老爺沉浸在喪妻之痛的時候,曾對小姐有所疏忽,但是這麼多年,該放下的仇恨也該讓它隨著年齡飄散。
“您是他咋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也是您的親人。”汪鵬沉聲說,這對父女的隔閡太深,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得通。
“他今天差一點死在醫院里,你差一點就見不到你爸爸了。”汪鵬心中悲痛:“你是醫學生,我有沒有騙你,你最清楚了。”
病例上寫的清清楚楚,一個字都做不得假。
汪鵬一個中年男人,跟著任鴻琛見過多少一般人見識不到的世面,現在面對任喬安,卻急的快哭出來。
“你看看你的父親,他現在躺在床上隨時會沒命,你看看他,看看他呀。”這個節骨眼,只有親人才能讓對方有安全感,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
她看看他,誰來看看她?!
她現在臉疼的人不清醒,她臉上這麼大的淤青口罩遮不住,難道就沒有人看看她嗎?!
這世上關心她的人,難道就剩下了這個周楚?!
任喬安沒有看自己爸爸,只是站起來沒說話,或許是情緒激動,她突然頭暈目眩,沖口而出的話語被她強行壓住,她覺得她一張嘴就能吐出來。
算了,他們是不相干的人,就算解釋了或許也會勸她大度,再“看一看她爸爸”。
正想著怎麼說個借口,病房的門被敲了敲,周楚推門進來,見到病房里的汪鵬,也沒問是誰,只是和他點頭示好。
他盡量不說話,這樣別人就看不見他的黑色門牙,正面對著任喬安,不讓別人看出破綻:“安安,先出來,到時間吃藥了。”
晚上的藥沒吃,現在的時間正好是吃藥的時候。
她的傷在臉上,影響她出門見人的面子,吃藥的事很重要,不能延誤。
汪鵬也聽見了這句話,才想起來任喬安一直帶著口罩,臉上的顏色也不對勁兒,立刻上前追問道:“小安,你怎麼了?生病了嗎?要吃藥?”
“現在好多了嗎?要不要讓醫生看看?”老爺打小姐的時候,汪鵬并不在跟前,所以他也不知道她的傷從何而來。
他甚至不知道,她受傷了。
任喬安沒有解釋,只是轉過身來第一次以正面面對汪鵬,她帶著口罩的臉看不見表情,眼睛卻彎成月牙。
“沒什麼事,我明天再來看爸爸。”
……
病房外的世界異常安靜,這間病房的位置是走廊盡頭,時間已經很晚了,陪房的家屬也陸陸續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