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馬上要離開這里,在離開之前,我想斷掉我們之間的恩怨。”一黑子落下,任喬安像是在和自己對弈:“我和您的談判因為您違規找宋教授,就此作廢,從此以后您不再是我爸爸,我也不會再來看您。”
“您可以一直等著我繼承喬安集團,我也不會反對拒絕。”但她會把集團讓諸葛卿管理,自己不參與。
一白子落下,任喬安代表自己:“您也可以重新尋找一個太太,再生一個繼承人,但是我不再是以前被你欺負的任喬安,如果你的太太或者繼承人不喜歡我,那我就把您送給我那點股份稀釋賣掉。”
一旦任喬安手上的股份賣掉,任鴻琛雖然還是集團最多股份持有者,但是董事局的水會很渾濁,說不定被哪個牛人再把股份聚攏在一起,任鴻琛就不能在集團里一言堂了。
他一生的心血,死了老婆,又忽略了孩子,一心拼的事業,距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你在威脅我?!不知不知道我是你爸爸,你竟然拿自己家的事業威脅你的爸爸?!”任鴻琛受不了任喬安這樣忤逆威脅他,他這一生除了老婆死了,在事業上順風順水,第一次有人這樣說他!
“我是拿你的事業威脅你,不是拿我家的事業。”任喬安擺完了棋盤里的棋子,可一盤殘局怎麼看都不順眼,她又拿著棋子自我對弈:“我的事業才剛剛開始,你的事業和我無關,而且……”
任喬安放下一顆黑子,拿起一顆白子。
“我早就沒有家了。”任喬安笑著,看任鴻琛的眼神,冷靜的令人害怕,竟然反問任鴻琛:“您覺得我是什麼時候沒有家的?最近一次,應該是我爸爸用他的鈔能力,斷送我的前程的時候,是不是?那最遠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呢?”
“不是我媽媽死的時候,是你開始不滿意我是個女孩兒的時候。
”這種想法,或許從任喬安一出生就開始了:“爸,我生為你的女兒,早就注定了沒有父母的人生路。”
即使她現在不了解他為什麼不結婚再生一個孩子,但這仍然不能阻擋她是個悲劇的女兒。
只可惜,鈔能力也有失靈的時候,宋教授不吃這一套,任喬安也因此看到了任鴻琛只手遮天以外的世界。
“爸,我忍了這麼久,就是要告訴你,你只配一個人活著,你不配有家人。”
“你!你……!”任鴻琛氣急,怒上心頭,說話又說不過他,慌亂之間拿起拐杖,又想打她。
上一次任喬安沒有躲,為此失掉了兩顆門牙,這一次任喬安依舊沒有躲,卻穩穩的伸手接住那一拐杖。
一根拐杖支撐了任鴻琛的大半生,比女兒陪在他身邊的時候還要多,現在龍頭在任鴻琛手里,尾巴卻握在任喬安手里,任喬安不松手,他也動彈不得。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諸葛卿還來不及做反應,見此情景立刻上前打圓場:“任先生,三思。”
他們父女都不好惹,他也只能在一邊勸著,眼看任喬安要反了,不能真的讓這件事發生。
現在不是時候。
“爸,這一次你的力道不重,打不斷我鑲嵌好的人工牙齒。”任喬安諷刺的笑,她知道他不是真心要打她,可是既然已經打了,就不能再討論真心假意的問題。
“爸,你覺得你還能拿捏我嗎?!你覺得你能彌補我什麼東西?!”
“人活這一生,求的不過是家庭和睦愛人扶持,還有人間大義和自我價值,這些東西哪一樣沒有被你毀掉?!”任喬安冷笑:“你覺得你這個罪魁禍首,現在還能震懾到我嗎?!”
親情——她的離開人世的媽媽和不管她的爸爸。
友情——曾經最好的朋友李亞希。
恩情——趙忘生。
愛情——周楚。
所有的信念任喬安都失去過,最后活著的希望,也被他親手打碎!
親身體會過破滅的絕望,就不會再保持天真。
她早已不是那個不怕他,正直的坐著被他打的小女孩兒,她現在手握股份,調轉矛頭攻擊任鴻琛。
兩個人的對峙,最終是任鴻琛理虧,先敗下陣來松開了手,任喬安手上的拐杖用力一甩,象征著權利的拐杖飛出好遠,與山中隨處可見的腐爛木頭相差無幾。
她站起來,后退了兩步:“如果以后你再做傷害我的事,包括傷害我身邊的人,我想你要考慮你手上股份的問題。”
說完,她轉向諸葛卿,向他伸手:“拿來吧。”
諸葛卿的衣服里放著一個棕紅色小本子,這是他剛剛在任先生房間里找到的戶口本,將它交給任喬安手里,才算完成今天的任務。
“等我牽出戶口,會讓諸葛卿把戶口本還給你。”任喬安拿到了她要的東西,滿意的轉身離去。
任鴻琛今天沒帶假肢,雙手撐著一條腿,讓他站不起來,眼睜睜的看著任喬安轉身離開,余光才看見她留在棋盤上的棋子,黑色的棋子鋪滿整個棋盤,最中間的白子,鋪寫了一個字。
“仇。”
不恨,有仇。
……
“喬安!喬安!”
任喬安聽聞,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
“你真的沒有想過,我是真心想彌補你,你一點都沒有想過要依靠我嗎?”他是她的爸爸,他不會害她,可她一點都不相信他,不曾想過要依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