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好給點吃的吧，行行好」

「救救我們啊老天，救救我們。」

「神明在上，若能救我妻兒，我愿付出靈魂身軀乃至我的全部！」

我輕撫靈神化成的花草樹木，望著水神留下的湖泊。

不遠處，陽神化日，永遠照明后人。

往事一幕幕回蕩在我腦海，可我如今無力回天。

神力被封，神體落在十重天。

唯一的法子……

我等了三天，終是等到了謝婉。

彼時她不再是那個柔柔弱弱的普通女子。

頭戴金冠，身著九尾鳳凰金袍，出行也得十六人抬轎。

她滿臉興奮的看著我的神廟，眼底貪婪幾乎要溢出來。

「這兒便是悲婳的初神廟，只要毀去這兒，便能做回自己，不受邪神約束！」

話音剛落，神廟周圍出現了一群人。

我認得。

曾有幸得我救助的百姓，他們竟靠著那個饅頭活到至今？

「放肆！誰敢在神廟面前作祟！」

「也不看看我們這兒是哪位上神！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可以欺負的！」

我擰眉看著幾人，心道不妙。

果不其然，謝婉臉上浮起怒意，瞳仁轉變為紅色。

這是……入魔了。

沒等我有所動作，她滿臉輕蔑的開口。

「殺」

07

她的擁護者一擁而上，幾人根本無力抵抗。

「今日便是死，你們也休想破壞悲婳神廟！」

帶頭的老伯瞪圓了眼睛，提著菜刀沖了上去拼命廝殺。

似乎想用著法子，保住最后的神廟，保住他心底的神明。

謝婉笑了，盯著我的金身說「今日便用你走狗的鮮血祭奠你，悲婳啊悲婳，你死的不冤！」

眾人有一瞬間的沉默，但隨即手上動作愈加麻利。

老伯身中數刀，仍不愿退縮半分。

他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謝婉，像是要撲上去咬下她的皮肉。

「我們的神明不會死！只要世間還有我們的后代，神明香火便不會斷！我們幾個老匹夫，雖死不悔！」

「雖死不悔！」

「哈哈哈哈，我的后代定會世世供奉悲婳神！」

我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幾個老伯。

萬年前我不過給了幾個我神力幻化的饅頭，雖讓他們活到了至今可身體依舊無可避免老去。

我沒想到他們會如此堅持地護著一個不知生死的神明。

思緒翻涌，我忽的想到了天帝，風神。

他們所言……可能并非完全作假。

「怎麼樣？看著他們死去很難受吧？只要你答應我，他們就都不會死。」

我捏緊手心，在刀子落到他們身上的前一刻拋出了我的法寶。

誅魔劍。

「啊！」謝婉慘叫一聲，從轎子上跌落，捂著眼睛渾身顫抖。

此劍只對魔族有用，尋常凡人只會限制行動。

那瀕死的老伯卻忽的濕了眼眶，顫抖著手指著劍。

「神，我們的神祇沒死！她不會死！我們的神明再次保護了我們吶！」

「恭迎上神！恭迎上神！」

我以為謝婉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她掏出焚神坑的骨灰，盡數潑向了我的神廟。

「去死吧！」

「區區悲婳，也配傷我？我可是天命之女！」

謝婉滿臉猙獰，好似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

她的追隨者好似看不見似的，高聲呼喊著謝婉的名諱。

金光大盛，籠罩了被骨灰撒到的地方，包括我的金身，亦寸寸皸裂。

我暗道不妙，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以萬人骨灰為媒介，打開了十重天通道。

「糟了！」

無數人的注視中，天梯顯現。

「這是……天梯？」

「哈哈哈哈！輪到我當神仙了！」

「我先來，我先來！」

不斷有人爭先恐后的往上爬，卻又因為毫無修為被天梯灼燒。

可人心不死，膽大的依舊前赴后繼。

他們踩著同伴的尸骨往上爬，終于在臨門一腳，跌落回了塵埃。

我皺著眉看著天梯。

這天梯，已經幾十萬年沒打開了。

這也意味著這個世間已經幾十萬年沒人飛升成神了。

天梯大開，一為飛升，二為涅槃渡劫。

眾神已死，我也失了神體，到底是誰？

「哈哈哈哈哈哈！我終于等到起這一天了！」

謝婉大笑著爬下了轎子，在眾人貪婪的目光中，毫發無傷的走上了天梯。

她受了數月香火，體內信仰力不斷上漲。

可她是魔物，怎麼可能？

腦中忽的略過一個恐怖的想法，我喉頭艱澀的開不了口。

「悲婳，來不及了，這場跨越五萬年的戰爭，注定是你敗了！」

魔尊笑的十分狂妄，抬手間便隔空死死扼住我的脖頸，迫使我看著不斷往上爬的百姓。

「我要成神！」

「我要當神仙！讓我上去，我要當神仙！」

「爬上去，爬上去我就是救世神！」

不斷有人爭先恐后往上爬，然后從高出摔下來變成一灘肉泥。

我望著這一幕，不禁悲從心起。

悲婳悲婳，悲從心婳。

謝婉即將爬上最后一步時，下方涌進來無數魔兵。

我仔細一看。

那分明是……吃了那丹藥培育出來食物的人！

他們成了魔種。

「我等助神女一臂之力！」他們在下面高聲呼喊，肆意燒殺搶奪。

「救命啊！怪物！」

「救命啊！」

「不是說悲婳是神嗎？為何還不救我們！」

「悲婳，快救我們！」

眾人終于反應過來，謝婉不是他們的神明，是邪靈。

可他們真正的神，被他們棄若敝屣，被他們肆意玩弄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