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難以言喻的令他心疼。

　　他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

　　憎恨自己的軟弱，否則便不會生了心魔。

　　憎恨自己的無能，否則便不會任由心魔擺布。

　　“歡兒，是我……別怕……”

第177章 心魔的起因

　　傅云舟握著沈清歡的手一點點收緊，慢慢的朝她靠近。

　　見她并沒有排斥的退縮，這才緩緩的將人擁入懷中，拉過她身上的被子將她包裹的更嚴實，溫熱厚實的大掌輕拭她頰邊的淚痕，他一下下的輕拍著她的背，無聲安撫。

　　原本沈清歡的情緒已經漸漸平復了，可被他這樣悉心的呵護輕哄，她不知為何反而更想哭了。

　　想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哭給他聽。

　　被景佑帝擄走的時候，她心里其實是怕的，并非像她在侍書和墨畫面前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自若。

　　怕不能為娘親報仇、怕不能與他相守。

　　可那時她并沒有哭。

　　但此刻被傅云舟擁在懷里，他溫柔的對她說“歡兒，別怕”，她忽然就覺得心防塌陷了。

　　兩行清淚無聲的落下，她伸手抱住了他勁瘦的腰，側臉貼在了他心口的位置，整個人都依偎進了他的懷里，那樣信賴依戀的姿勢，讓傅云舟不覺收緊了手臂。

　　“歡兒……對不起……”雖說是入了心魔，可究其根本，始作俑者還是他。

　　聞言，沈清歡埋首在他懷中輕輕搖頭。

　　她沒有怪他。

　　這些都不是他的錯。

　　即使是另一個傅云舟，她心里也不曾有怨怪之意，只是對于眼下的情況一時無計可施而已。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該怎麼辦才好呢？

　　那個傅云舟一直在暗中同眼前的這個較勁兒，甚至想要他永遠消失，可她不想那樣。

　　垂眸看著沈清歡眉宇間的郁結之色，傅云舟便心知她心里是在擔心什麼。

　　越是見她這樣，他心里便越是自責。

　　他娶她回來是想好好寵著她、縱著她，不讓其他任何人傷害到她。

　　可結果呢……

　　偏偏是他自己傷害了她。

　　這與他最初想的根本不一樣，完全偏離了原本的路。

　　濃眉緊皺，傅云舟幽幽的嘆了口氣，低聲道，“歡兒，我與你講個故事吧。”

　　“……嗯。”

　　“我年幼之時，母妃并不似如今這般得寵。”

　　那時的昭容貴妃遠不似如今這般風光，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容嬪。

　　景佑帝雖也寵愛她，但該如何形容那份寵愛呢……

　　大抵就是除了經常召她侍寢之外，并未給她帶去其他任何好處，反而還惹得六宮妒恨、前朝非議，成為了眾矢之的。

　　是以最初的時候，昭容貴妃吃了很多苦，也是好不容易才生下了傅云舟。

　　能在后宮那種虎狼環伺之地生下屬于自己的孩子，而且還是一名皇子，足可見昭容貴妃當時有多小心翼翼。

　　也是因為有了傅云舟，她才一躍成為了容妃。

　　不過——

　　即使她生的是一名皇子，景佑帝也并未因此就對他們母子倆另眼相看。

　　就和宮中許多其他妃嬪是一樣的，他們已經被皇后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預先除之而后快。

　　比起其他妃子將孩子緊緊護在身邊，昭容貴妃卻一反常態，她主動在景佑帝面前提及想要讓傅云舟外出歷練，說男兒志在四方，應當見見云霧朝霞、山川河流，而皇子外出其實基本與外放無異。

　　遠離了權力中心，日后再想回歸可就難了。

　　但他們母子倆偏偏就是那樣做了。

　　事實上，傅云舟自然不是寄情山水的人，出了晉安之后他便直奔南境去投軍。

　　恰逢那時邊境動亂不斷，他驍勇善戰，一步步的成了人人敬畏的少年將軍，那是靠他的命拼回來的，而非頂著“皇子殿下”的名頭得到的奉承說辭。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同楚彧成了忘年之交。

　　楚彧待他，亦父亦友，甚至遠比景佑帝那個親爹還要讓傅云舟感到親近。

　　但即便如此，傅云舟那時的心腸也沒有冷硬到要親手弄死他之類的。

　　事情的轉變，發生在傅瑤出生之前。

　　在她之上、傅云舟之下，其實昭容貴妃還曾懷過一個孩子，可惜的是沒能平安降生。

　　非是出了什麼意外又或者是被不知名的人暗害，而是被皇后帶著一群宮人，硬生生的灌下了一碗打胎藥，險些沒了命。

　　對此，景佑帝除了口頭安慰她一番，賞賜了一些無足輕重的珠寶首飾，便不再有其他任何表示了。

　　他甚至不曾斥責皇后，而是選擇將整件事情給壓了下來。

　　一來，那時皇后勢大，朝中多有立大皇子傅云澤為儲君的聲音。

　　二來，他心里從未有過昭容貴妃。

　　對于景佑帝而言，她與后宮其他女子并沒有什麼不同，或許唯一的區別就是她的樣貌更加出挑一些，是以她是生是死、是傷是痛，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就是在這一次，昭容貴妃忽然醒悟，想在后宮這種地方生存下去，僅靠著景佑帝是不行的。

　　也是在這一次，傅云舟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能。

　　他接到消息匆忙從南境趕回來，見到的就只是母妃虛弱的躺在榻上，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