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靈看著車離開，過了很久，他才背著黑金古刀上了另一輛車。

　　黑爺磕上眸，嘴角勾了勾，“你現在想去哪兒？”

　　齊樂川輕笑一聲，“回家。”

　　黑爺閉著眼，問，“回家做什麼？”

　　她抿唇，“回家看看爺爺，這麼久了，我給他老人家報個平安。”

　　黑瞎子緩緩睜眼，語氣有些懷念，“怎麼還沒過了這一關？”

　　她卻笑了，“習慣了，爺爺說過我去做什麼一定要告訴他。”

　　黑爺沉默。

　　她也安靜下去，上一世本就是意難平，這一世也沒能見齊八爺最后一面，她一直懷記在心，又是一世的意難平。

　　回長砂的途中，黑瞎子本是要與她一道回去一趟的，只是出了一點小事，他中途離開了。

　　回到長砂，她一進入九門的地界兒，虎子豪就已經在等她了。

　　一見那背著手穿著大褂，一副神棍模樣的小八爺，虎子豪就迎了上去，“小八爺，心情不錯嘛，四阿公讓我在這接你。”

　　齊樂川沒有拒絕，倒是往那邊攤位去，“虎叔，你們查我的行蹤不好查吧？”

　　虎子豪見那攤位是賣的海鮮，就與她一道過去，聽見她這般直白的問話，虎子豪倒是笑了，“是啊，還得多謝小八爺放水，若不是進了長砂境內就開了自己的車回來，你虎叔我還真找不著你。”

　　她一笑，在攤主那買了幾只活著的大螃蟹，拎著往四阿公那去。

　　“虎叔，四爺爺尋我是有什麼事嗎？”她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虎子豪淡笑，“沒事，四阿公大抵是想你了，你很久沒來家里坐了，他老人家想找你，你恰好去了山西，就是親人之間嘮嘮嗑。”

　　他說的并沒錯，四阿公寵這小子眾人都知道，當年齊樂川掌家之初差點被齊家老一輩的陰，還是四阿公率先出了手，若不是齊樂川勸他，他真能直接殺了那群不長眼的東西。

　　“也是。”她想了想，這一路去了山東瓜子廟，回到長砂沒兩天又去了三晉，行程太緊，都忘了去看看四爺爺了。

　　“中途吳家的三爺來尋你，他已經知道你與張啟靈一道去了三晉。”虎子豪說著，“不好意思啊小八爺，是虎叔沒反應過去，才讓吳家三爺知道了。”

　　齊樂川杏目一彎，道，“虎叔，咱倆這關系，用不著，三叔那我還怕他不知道呢。”

　　虎子豪總算是放下心，他人老了，心卻沒老，其實也知道這小八爺在安慰他呢。

　　卻沒想到她又道了句，“九門本就是一家人，沒必要互相算計，三叔那就算您不說，我也會給他提，有些事情沒必要瞞著他。”

　　少年緋紅的唇瓣勾著，風一吹碎發遮住了杏目，她腰板挺的很直，很是有氣質。

　　虎子豪這才被點醒，原來小八爺想守護的一直是一個和睦的老九門。

　　只是老一輩退去，新一代上任，每一位的家主都有了私心，九門逐漸不如從前了。

　　到了四阿公府上，陳皮坐在院子里喂魚，他捏起幾粒魚食扔進水池子里，幾只錦鯉聚在了一起。

　　這幾只錦鯉還是齊樂川送過來的。

　　齊樂川一眼望過去，四阿公早已白發蒼蒼，身子骨也不如以前。

　　“四爺爺，我給您帶了螃蟹。”她笑瞇瞇的走了過去。

　　陳皮一生惡名，唯有這齊樂川不怕他。

　　她每次來都會給他帶螃蟹，其實陳皮并不是很喜歡螃蟹，但因為是她帶的，他從未提過。

　　他這次沒有轉身，依舊喂著水里的魚，“你與吳三省一道下了墓？”

　　“四爺爺，我……”她剛要解釋。

　　陳皮冷冷啟唇，“我說過，你不能與吳三省一道。”

　　齊樂川放下螃蟹，八爺走后她很少這樣去聽訓話了。

　　“吳三省那人精明的像猴一樣，九門不管如何，你都該聽齊鐵嘴的話，去過閑云野鶴的生活。”

　　她默默聽著。

　　他又開口，“聽說還去了一趟新月飯店，那副官是怎麼想的，放你去和吳家的人混在一塊，他們家的人猴精猴精的。”

　　她張口道，“四爺爺話可不能這麼說，我也不差，三叔哪能算計我，都是一家人，他喊我小侄子的。”

　　四阿公更是不樂意，“你那是傻，他不是要喊你小侄子，是要利用你這個小傻子。”

　　齊樂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四爺爺，吳家三叔算計不到我頭上，放心吧，我早就不是小時候的樂川了。”

　　四阿公“哼”了一聲，手里的魚食又撒下一些。

　　她連忙提醒，道，“四爺爺，再喂下去，錦鯉就該被撐死了。”

　　一旁的顧彪將陳皮手中的魚食接過，扶著陳皮回到原位。

　　“你走之后，吳三省來了一趟，爺爺沒為難他，但派人查了他的行蹤，那小子還是不甘心，又去找沉船去了。”

　　四阿公說著手往桌子上探了探，捏起來茶杯抿了一口。

　　齊樂川走過去，坐在他對面，神色有些黯然。

　　多年前，四阿公去往鏡兒宮，被人傷了眼睛，吳三省來時，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目前也只有齊樂川知曉，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

　　“四爺爺，您真的不恨他？”她問了一句。

　　陳皮放下了茶杯，一拍桌子，臭罵道，“你文錦阿姨現在還沒有下落，當初我燒了吳老狗的后宅，你看看，他那混賬兒子到現在還是那麼混賬！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