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一切都那麼熟悉。
殿內燃氣醉人的熏香繞著鼻端,我如白天時那般轉身欲走,可她卻拉住我,隨后解開我的衣衫。
我在當下驚醒,額頭還沾著密密的汗,一時間羞愧窘迫齊涌上心頭不知該如何是好,可偏云姬這個時候坐到了我的床邊。
我在當下避開她的目光不敢看她。
云姬卻像是誤會了,她以為我病了,遲疑片刻伸手探了下我的額頭,直到看到我身下緊緊攥著的被子方才明白過來。
「看來是長大了。」她笑。
是云姬教會我識情愛。
也正是那一夜,她這只狡猾的妖徹底收了我這個少年的心。
若有不懷好意之人打算傷她,我絕不容許。
比如,太傅的愛女。
太傅的愛女七竅流血橫死長街,世人皆以為是兇妖所為。
其實不然,我殺了她。
這女人不知分寸,卻偏有幾分小聰明,我在這宮里費盡心機地將云姬藏了這麼久,不能因她冒這個險。
不過,她一個不知分寸的死也便死了,真正令我擔心的卻是國師。
昔年以屠妖一事而名震四方的無心國師,卻偏偏在后園與云姬打了個照面,且不論他二人之前有沒有恩怨,可這總歸不是一個好兆頭。
國師不同于太傅之女,我不能輕舉妄動。
且不論他昔年于我有救命之恩,單單是朝中勢力不穩,北疆韃子兵又屢屢進犯。
這朝中像他這般不涉黨政能為我所用的朝臣已經不多,我便只能考慮著如何徹底將他收為己用。
所以,我指了他的妹妹長意進宮。
好在長意那丫頭也愿意。
昔年的時候她與我打過幾個照面,許是記著年少時的情分一直愛慕我。
也罷,總歸瞧著是個安分守己的,想來即便進了宮也不會惹出什麼事端。
只是我這一顆真心給不了她,那是云姬的東西。
若是她不介意成為這后宮里有名無實的女主人,那就權且將這王后之位給了她吧。
我知道我成婚到底還是讓云姬不高興了,可是我沒有辦法。
縱然我懷里抱著的是我此生所有的愛欲,可吉慶殿里卻還有一個我名正言順的妻。
昨夜里我舍下長意的新婚之夜偷偷來陪云姬雖然未曾有人知曉,可若再在這傾云殿耽擱下去,只怕長意那邊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我無意于長意。
可按照規矩,我總要把該給她的體面給了她。
我這樣想著,終是狠了狠心從榻上起。
云姬驚動醒了,媚眼慵懶向我看過來,伸手扯住了我的玉帶。
「云姬……別鬧,我再不回去,長意就要醒了。」
「醒了又如何。」
她笑,肆意張狂地抬手勾著我的脖子,隨后便湊近我耳邊低聲耳語。
我當下臉便紅了,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可偏這個時候門外頭忽然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而后便聽見殿外的婢女來敲傾云殿的門。
「陛下,王后娘娘來了。」殿外那人說。
我一下子便清醒了過來,當下止住云姬已經探進了我褻衣中的手。
云姬一雙媚眼冷下來,原本的情欲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長意已經在殿門之外。
我實在顧不得她當即冷下來的臉色,忙撂下床幃將云姬藏在里面,隨后披了外衣匆匆去了外殿。
洞房花燭夜未歸,我原以為長意是來質問我。
我當下正在心里盤算著該如何同她解釋才不會令她生疑。
豈料,倒是我多慮。
殿門打開,左右婢女擁著她走進來,她卻未語先笑的微微躬下身子,向我行了個禮。
「長意,我昨日……」
我正欲同她解釋,可她卻像是并不在意,手里提著個食匣來到窗下桌前。
「陛下,臣妾做了些小菜,還望陛下不要嫌棄長意手藝。」
她這樣說,我倒是全無準備。
原在心里醞釀好的說辭,當下一時無從說起。
我驟的抬頭對上長意那雙柔得像水一般的眸子,她卻仿佛是看懂了我的心思:「陛下無需同我解釋的,長意都明白的……」
我心下一驚:「你……」
長意低了頭去避開我的目光,邊說邊將那些小菜往桌上擺:「朝中事忙,殿下記掛朝政忙了一夜,可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畢竟長意的夫君不僅僅是天下萬民的,也是長意的……」
這樣一個柔柔弱弱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說起話來倒是不同尋常的周到體面。
不像藏在床幃里的那個。
行事狠毒決絕,不留退路。
可偏……嗯,天生一副勾人魂兒的媚骨。
我這樣想著,一時回憶起昨夜又忍不住笑起來,臉頰一時燙得有些不受控制,險些忘記了長意還在。
「殿下笑什麼?」
我這才回過神兒,心虛著往內殿偷偷瞥了一眼。
一時擔心起此番她不請自來,只怕云姬又會與我不高興,忙拉了長意出去,一眼也沒敢看那只食匣,便匆匆離開了傾云殿。
果然,方未及我走下青石臺階,殿里已隱隱傳來了碗碟撞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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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姬對長意的敵意,想來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