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辭生進房間時,我已經調整好情緒。
我走到他面前,注意到他臉色有些微白。
但決定還是先開誠布公。
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難過的情緒。
「慕辭生,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結契?」
慕辭生看起來越來越虛弱,臉色也是顯而易見地差。
他小幅度地輕笑了一下,撩眼看我。
「我比你想象的還要渴望和你結契。」
話剛說完,他就昏死了過去。
18
慕辭生的私人醫生輕車熟路地拆開他后頸處的紗布。
面對血淋淋的傷口,他只是面無表情換完藥。
然后松了口氣道:「終于有愈合的跡象了。」
我抬起手,試圖觸碰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
但最終還是沒有勇氣。
醫生好奇地看了眼我。
「您就是慕先生的結契伴侶吧?」
「差不多一個月,慕先生傷口徹底好了之后,您就可以給他種結契印了。」
他感嘆地搖了搖頭。
「慕先生這一個月來,不斷在他投資的那個醫療站試錯。傷口往往是還沒痊愈便再度被割開試驗。」
「不過好在他現在算是苦盡甘來,終于解決完所有的排異反應。」
見到這個傷口時我就已經隱約猜到了。
向來只有獸人給人類種結契印的。
至于——人類給獸人種結契印。
這種案例在外國也只罕見地成功過兩例。
大部分都是獸人出現排異,暴病而亡。
由于太過于匪夷所思,便沒敢細究。
我坐在床邊,從日暮再到月落星沈。
好像什麼也沒想,就是純粹地看著昏迷羸弱的男人。
慕辭生醒來時,第一件事就是緊握住我的手。
他嗓音干啞,不急著找水。
反而是竭力安撫我:
「再等等好嗎?」
「喬喬,很快就可以結契了。」
積壓了許久的情緒在此刻噴涌而出。
一張口就是抑制不住的哭腔。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慕辭生坐起身,溫柔地擦掉我的眼淚。
「不一定成功的事那麼早告訴你干什麼。」
我斷斷續續抽噎著。
「是因為江耀的先例,所以你不相信我對嗎?」
「覺得我們也會有解契的那一天,才提前將解契的事考慮得這麼完善。」
慕辭生將我拉進懷里,輕舐走我眼尾的淚。
「我是不相信自己有能力讓你一直喜歡我。」
他說這話時,唇邊牽起一絲嘲意。
「喬喬,如果真到那一天,到了需要解契的地步。」
「我不能再讓你丟半條命。」
他語氣平和到像是在訴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但我可以。」
「我失去了讓你繼續喜歡我的能力,起碼在離開這件事上,我還能為你掃清障礙。」
我趴在他的胸口泣不成聲。
卻說不出一句承諾。
所有空口約定,在此刻的慕辭生面前,都讓我覺得廉價無能。
19
管家向來是不亞于我關心慕辭生的人。
但慕辭生昏死那天,他卻忽然消失了。
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
他帶著白露闖進了臥室。
指著我,毫無情緒地命令道:
「你可以滾離慕家了。」
慕辭生半靠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著管家。
下一瞬,他猝然將手中的玻璃杯擲到管家額頭上。
「我問你,你是不是活夠了?」
我皺起眉,疑惑地問管家。
「我不明白我又哪里惹到您了。」
管家沒去擦額角滴下的血,對慕辭生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喬詩這麼長時間以來,依舊沒有懷上您的后代。可見她并不是您的良配。」
「我擅自帶來這位白露小姐,樣貌家世人品樣樣不輸喬詩,甚至更勝一籌。」
「請先生重擇結契對象。」
慕辭生唇邊笑意不變,但眼里的寒意越發明顯。
我看了眼暗自得意的白露,又看向這位打著為慕辭生好名義的管家。
剛想反駁,他就抬手打斷我的話。
「最重要的一點,我忘了告訴您。」
他拿出一個小盒子,指著我。
對慕辭生幽幽道:
「喬詩她根本不愛您。」
「這段時間您從她身上感受到的所有愛意,都來源于這個蠱蟲。」
電光火石之間,我想起我主動回到莊園那天,管家在路過我時,頸側一瞬間的刺痛。
就像是……被什麼蟲子叮了一下。
我從未想過我對慕辭生的情感,是在操控下進行的。
20
起初,管家因為慕辭生喜歡我,為防我再度逃跑,便將這個情蠱下進了我體內。
讓我能心甘情愿待在他身邊。
后來見慕辭生和我同居,以為我即將孕育蛇人后代。
所以曾有一段時間,他一反常態地對我格外照顧。
但現在,他既因為慕辭生愿意為了我舍棄半條命而產生危機,又后知后覺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
便將我列為危險分子。
打算換白露為他們蛇人族傳宗接代。
管家的荒唐做法驚愕得我不敢相信。
慕辭生沉默著未置一詞。
管家下意識以為他不相信,驀地直接捏上我的脖子。
「我把她體內的蠱蟲取出來,您就相信了。」
「不……」
慕辭生話音未落,一顆極小的蟲子從我頸側墜下。
應聲落地,再被管家踩死。
他神情輕松得皺紋都舒展了。
「現在我確定喬詩不喜歡您了,不如放她走吧。」
「她一直喜歡的是那只小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