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描眉化妝,換上女裝,估計比我還像個姑娘。
他還在一臉愁容,為自己的邊疆之旅做心理準備,我突然開口打斷他:
「要不,你進宮?」
裴鈺一愣:「我就是胡說的,我一個男的我咋進宮啊?」
我挑眉一笑,理了理他的頭發:「怎麼不行?」
「你不是也代替我參加宴會,女裝好幾次了麼?」
我弟,為了我的閨名,可謂絞盡腦汁。
怕京中人說我邊疆長大粗鄙不堪,他好幾次穿著裙子參加宴席,還學了一口以假亂真的擬音,聲似黃鶯,以我的名義寫詩作畫。
就連我入宮后,皇后還幾次三番問我,為何不肯再寫詩。
「那跟進宮能一樣麼?」
「哎呀,一回生二回熟。」
「我去邊疆跟舅舅打仗,你就進宮當假貴妃。」
「你幫不上舅舅,但我可以。」
「只要舅舅還是節度使,咱倆就是把天子上朝的大殿點了,皇帝他也得夸這火著得真旺。」
裴鈺沉默著沒有說話。
半晌,他咬著牙問了句:「皇帝不走后門吧?」
我一巴掌拍他腦門上。
「讀書人一天天腦子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04
皇上這個貴妃要得很急。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娘死了,他急著娶媳婦沖喜呢。
以上言論包含一些私人恩怨,主要上輩子沒砍死他我心氣不順。
裴鈺打扮一番,代替我坐進了進宮的鸞車。
而我留下書信一封,一人一馬,直奔雁門關。
聽聞,裴鈺入宮時,我爹十分不舍得。
人人都夸我爹愛女心切,拉扯大前妻留下的一雙兒女十分不易。
笑死,他壓根沒發現留下的是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兒子。
邊關一如往昔顏色,黃沙漫天,老樹昏鴉。
裴鈺當年來雁門關,是不得已而為之,我爹親手斷了他考功名的路。
但這一世,我是自愿來的。
舅舅是節度使,駐守邊疆,麾下兵馬驍勇善戰。
可憐一代名將,不死戰場死朝堂。
前世,我爹聯合皇帝,扣下糧草和援兵,舅舅死守城門,為了城中百姓戰死。
其實他只要帶兵撤退,就無生死之災。
但打進來突厥主帥生性殘暴,每下一城,就命手下突厥士兵屠城,城中百姓十不存一。
這世上之事總是如此,好人不長命。
像我爹和皇帝這樣的陰險小人,反倒可以榮華富貴,萬人之上。
不過沒關系,前世的裴鈺幫不上舅舅,我可以。
念及此,我快馬加鞭,直奔大軍駐扎處。
……
荒山的一條小路上。
舅舅以為來的是裴鈺,特意差人來接。
來人是舅舅的副將徐恒之。
聽說裴鈺是個斯文讀書人,他還特意趕了輛馬車。
「二公子,路上累了吧?」
徐恒之跳下馬,劍眉星目,英姿勃發,陽光下銀甲熠熠生輝。
我目光微頓,停留在他臉上——
前世,他亦死在守城之戰中。
裴鈺后來輾轉托人給我帶了一枚玉佩,玉是好玉,刻工粗糙。
我知道,那是徐恒之自己刻的。
見我在土包上不動,徐恒之上前幾步。
「害怕了?你姐姐入宮都沒害怕,你怕什麼?」
我轉過身,掀起斗笠。
「恒之,是我。」
徐恒之嚇了一跳,后退好幾步。
「怎麼是你?」
片刻后,徐恒之想到了關鍵之處,「那,進宮那位是?」
我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裴鈺。」
徐恒之面色急變,明明周遭荒山野嶺無人煙,他還是下意識壓低聲音:
「這是欺君死罪。
」
「萬一被發現,你和裴鈺都要死。」
我倚在樹邊,勾唇笑了笑。
就算沒欺君,我和裴鈺也得死。
若舅舅依舊是節度使,手握重兵,那麼我和裴鈺永遠不會出事。
「怕什麼?」
「難道我入宮了,你就歡喜?」
徐恒之眼神微動,睫毛低垂。
片刻后,長舒了一口氣。
「不歡喜,阿顏入宮,我不歡喜。」
「那不就得了。」
「恒之,上馬。」
我翻身上馬,回頭展顏一笑,「讓我看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的騎術退沒退步。」
05
「胡鬧!」
看著出現在帥帳的我,舅舅氣得猛拍了一下桌子。
「你們兩個若是有個閃失,我以后怎麼去見你母親!」
舅舅出身草莽,小時候帶著我娘輾轉求生。
娘死后,他視我如親女,我一身武藝都是舅舅親自教授。
比起親生父親,舅舅更像我和裴鈺的爹。
想到前世舅舅死得如此慘烈,我忍不住心頭一顫。
「舅舅,換我入宮,裴鈺來邊疆,就會有好結果麼?」
「裴鈺自幼在東鞍山讀書,卻遭皇上厭棄,不得考功名。」
「世人皆以為裴鈺詩文不得圣心,笑話!皇帝那個草包德行,豈會看一個士子的詩?是我爹親手斷了裴鈺的前程。」
舅舅粗黑的面孔透出幾分震驚,訝異道:「這跟你父親有什麼關系?」
虎毒尚且不食子,舅舅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我爹會害親兒子。
「裴愫跟陛下互生情愫,她親手繡的香囊還掛在陛下的腰帶上。」
「為何入宮的圣旨卻落在我頭上?」
我抬頭,臉上帶著淡淡諷意。
「蓋因皇后勢大,我爹和陛下都不忍裴愫吃苦,才讓我進宮和皇后打擂臺。」
「舅舅,父親的刀早就懸在我姐弟二人頭上了。
」
趁著舅舅震驚之下說不出話的時間,我繼續道,「不只我和裴鈺,您亦是陛下眼中之釘肉中之刺!你戰功赫赫,官至節度使,封無可封,麾下大軍戰無不勝,可想過被威嚇的不只是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