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軍中自有行事規矩,你違背軍紀,與人爭執,我罰你十棍你可有異議?」
霍江岸臉色一變:「你敢!」
我垂下眼睫,掩去眼中嘲諷,我有何不敢?
皇帝忌憚舅舅,常常往軍中塞人。
霍江岸作為皇帝的表弟,我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來人,軍法處置,拖下去打十軍棍!」
霍江岸「鏘啷」一聲拔刀:「我是崇延侯霍家人,寧安郡主的兒子,我看誰敢動我!」
周圍人躑躅不前,面面相覷。
若非必要,沒人想得罪權貴。
見狀,霍江岸得意笑起來:「裴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底細,在這兒裝什麼大頭蒜?你一個考不了科舉的酸儒,來了軍中還成了副將,真讓人笑掉大牙。」
我彎了彎唇:「是麼?」
我轉身,拎起一旁的軍棍,對著霍江岸的膝蓋抽下去。
「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文武雙全。」
霍江岸慘叫一聲,被我抽得跪在地上,我捏了捏指骨,掄起軍棍追著他結結實實抽了十棍。
從來沒挨過打的公子哥被我揍得哀叫連連。
打完他,我支著棍子站在一旁,朗聲道:
「我知道,你們之中有很多人暗地里瞧不起我。」
「一個臭讀書的,連戰場都沒上過,憑什麼管我?」
我粗聲粗氣學了幾句將士們的閑聊,臉上卻沒什麼不高興。
他們瞧不上我也正常,畢竟我初來乍到,就算有舅舅背書,在大多數人眼里也只是一個毛頭小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平白做了副將,總歸難以服眾。
「今天正好借這個機會,還有誰不服的,就上來比一場。」
我踢開霍江岸,縱身一躍,跳上練武臺。
「來吧,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
08
下面的人面面相覷,卻無人敢動。
我也不急,慢悠悠地等著。
「若是沒人來,日后我再聽見什麼編排我的話,就按軍法處置了。」
「我來!」
練武臺下,一個布甲的粗壯漢子咬牙應道。
他跳上來,手中拎著一把長刀,比我高了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裴副將說話算話,打傷了你,可別哭著找爹。」
我勾唇,拎著軍棍點了點地:「廢話太多。」
軍漢大吼一聲,執刀沖過來,我一個側身閃開。
「動作太慢。」
說話間,軍棍被我舞得虎虎生威,裹著勁風抽在軍漢身上。
趁著他吃痛閃避,我踮腳抬腿踢在他拿刀的手腕處,巨力之下長刀飛出,手中拎著的軍棍橫在他脖子處。
點到為止。
我抬了抬下巴,咧嘴笑道:「下一個。」
看到我如此利落地解決了壯漢,下面的將士也激動起來,不等他下去就有人急不可耐地跳上來。
「我來跟裴副將過兩招!」
……
連著挑飛十七人后,我也覺得有幾分吃力,倚著軍棍站在一旁。
「如何?」
「裴副將威武!」
下面一片熱鬧喊聲,惹得帥帳中出來的幾位將軍側目。
聞得起因后,忍不住笑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大帥,裴副將真是有您當年風采啊。」
「早知裴副將讀書好,沒想到功夫也這般好。」
我和舅舅遙遙對視一眼,聞言都忍不住帶了幾分笑意。
要真是裴鈺在這兒,估計這會兒已經讓人抬下去了。
我那弟弟,當真是一朵嬌花,風大點都容易把他吹飛。
想到裴鈺,我笑容微頓。
京中沒有消息傳來,也不知裴鈺入宮過得如何。
但如今形勢,沒有消息,便是好事。
帶眾人散去,我才跳下練武臺。
一回身,看到了蹲坐在樹下的霍江岸。
「蹲這兒做什麼?」
霍江岸噘著嘴,忸怩了半天,活像個沒出閣的大姑娘。
「不說話我可就走了。」
言罷,我也沒搭理他,轉身離開。
片刻后,身后傳來霍江岸的聲音。
「裴鈺,對不起。」
「我不應該說你考不上科舉,你比我強。」
我一愣,再回頭,霍江岸已經一溜煙跑了,留下我對著落日驚訝。
難得貴族子弟,還能說出幾句人話。
09
練武臺上切磋后,軍中對我的非議少了許多。
軍營就是如此,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但我來雁門關,不全是為了接舅舅的班。
我雖存了私心,卻也真心想救定北郡的百姓。
前世,舅舅死后,大軍群龍無首,朝中無人可用,突厥人趁機破關直入中原腹地。
以定北郡為首的邊關郡縣接連失陷,突厥人殘暴嗜殺,百姓死傷無數,流離失所,突厥人所至之處猶如人間煉獄。
「阿史那氏信奉狼王,以狼王后裔自居,游牧出身只懂弱肉強食,畏威而不懷德,懷柔政策恐不能生效。」
舅舅看著沙盤點頭:「阿顏覺得,如何對待突厥汗國才好呢?」
「自然是打服為止。」
「只是草原地廣人稀,把阿史那氏打回家,休養生息一冬天,明年還是要鬧得邊境不安,非長遠之計。」
「我聽聞,阿史那氏并非鐵板一塊,如今看著兄弟手足互幫互助,蓋因天朝這一塊肉餅引著他們爭搶。」
「若是能從內部分而劃之,讓他們自顧不暇,到時我們再打過去就容易許多。」
舅舅朗聲大笑:「說得好!」
他指著沙盤講起此番規劃。
我心底卻涌起一股酸澀。
前世,舅舅也這般為邊疆百姓謀劃過。
皇帝卻怕舅舅聲望太過,默許了父親害死舅舅一家,十萬大軍馬革裹尸,邊疆三郡陷落,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不過換來皇帝一句「各方勢力平衡,總要有人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