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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冬》第9章

竟將婦人懷中的孩子吵得睜開了眼。

一雙碧綠的眸子很妖異,直到今日我都記憶猶新。

與沈槐安的眸色并不同。

我從未將兩者聯系在一起,更不知,他們是同一人。

23

沈槐安當真走了。

我第二日下午醒來,他已經不見了人影。

與他一同不見的,還有我自小隨身佩戴的一枚錦囊。

與之相反,一夜之間,我的左肩突然多出一枚形狀如鱗般的青綠色印記。

而發間,也盤著一支通體發紅的簪子。

那發簪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摸上去質感如玉。

像是骨頭,又像是別的什麼東西。

我沒工夫細究,也沒工夫傷感。

因為賀衍的審問口供,當天傍晚便出來了。

沒了利用價值,九妹沒有留情。

但這次她好心,給賀衍留了個全尸。

和上一世一樣,賀衍的口供中牽扯到東隅使臣和宋晏川。

沒有實證,宋晏川不認。

東隅那頭自然也不會承認。

他們的目的是大云內亂。

無論是我死還是宋晏川受牽連,他們都樂見其成。

事態僵持不下的時候。

一封不知道是不是偽造的書信,自東隅那頭傳來。

書信中,那位姓費的使臣供認了在平瀾城時曾與宋晏川「酒宴」夜談的內容。

其中包括指使他逼迫獸人殺我、挪用稅銀從東隅購入鐵器等等。

父皇生性多疑。

嘴上說著外族人的話不可信,沒有繼續深究。

卻還是慢慢撤走了宋晏川手中的實權。

宋晏川應當不是很服氣,不知聽了誰的教唆。

兩月之后,竟然起兵城外,帶領朝中近三分之一的大臣逼宮,讓父皇退位。

可他兩萬不到的禁軍。

還沒入城,就被九妹帶兵摁滅。

直到被擒獲,他仍在狡辯。

「我沒錯!」

「父皇的這幾個兒子里,除了我都是懦夫和莽夫!只有我最適合繼承大統!你們憑什麼不給我錢?憑什麼不擁立我……」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我一巴掌打斷。

「和外族勾結,整日算計來算計去!你算什麼本事?」

「你以為東隅為何幫你殺我又反悔?」

「是因為他們想看大云內亂,坐收漁翁之利!人家算盤都崩到你臉上了,你還以為人家是誠心誠意呢?蠢貨!」

謀逆是死罪,即便皇子也逃不過。

沒有逃過的,還有一眾擁護他的朝臣。

那些大臣下獄的下獄,獲斬的獲斬。

職位一空缺,朝中就亂了。

不過月余,東隅就像聞到肉腥味的狗,于霞陽關邊境屢屢進犯。

東隅蓄謀已久,有意起兵。

九妹也做好了應敵的準備。

可仗還沒有開打,東隅自己卻亂了。

24

聽說,東隅國內近一年也不大太平。

民間起義頻起。

起初,這些起義軍分散,人也不多,東隅國主并未放在心上。

可后來,這些隊伍人卻越來越多。

最后竟趁他們注意力集中在霞陽關上時,匯聚成一支隊伍發動政變,一舉拿下都城。

東隅國一夕之間易主。

新帝登基,并很快派使臣送來求和書。

直到這時,世人才開始傳這位東隅的新帝,是個蛇族獸人。

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九妹府中對賬。

宋晏川獲罪后,父皇有意扶植二皇兄和五皇弟。

可掙扎一番卻發現,他們一個不愿爭位,只想當個閑散王爺。

一個扶不起,那暴躁的性子無論到哪兒,都紕漏百出,是個惹禍精。

終于不得不妥協,讓已經初具鋒芒的九妹參與政事。

相較于去年,九妹如今沉穩許多。

可一遇到與我相關的緋聞,她還是喜歡打趣。

「蛇族獸人啊,我記得三姐姐之前的那個獸人,就是一條小青蛇吧?」

她一臉揶揄,我卻不愿搭理。

將賬本往她懷里一扔:「是你上奏要建學堂,不是要錢?還要不要了?」

聞言,她終于正色。

「要的要的,咱們趕緊對一對給工部撥多少銀子,年前一定得把學堂建成了……」

耳根清凈,我暗暗松下一口氣。

正尋思著如何找機會偷懶,讓荷娘接手賬本。

忽然瞧見柳香匆匆跑來。

「殿、殿下, 府中來人了。」

她上氣不接下氣, 卻也不明說來的是誰。

只說是貴客, 讓我趕緊回去。

忙活一整日,終于得了機會休息,我求之不得。

匆匆告別九妹。

我以為她只是機靈, 知道我乏了,來解救我的。

夸了她一路。

不想回到府中,竟當真瞧見院子里, 有一個青衣男子長身而立。

聽見動靜, 那人回頭。

清冷的眉眼間, 是藏不住的喜意。

「殿下。」

我卻沒動, 神色淡淡。

「喲, 東隅新帝?」

「你就不怕我大喊一聲東隅的新帝在這兒,讓人將你抓了, 不費吹灰之力得到東隅?」

聞言, 沈槐安眸色微閃, 錯開視線。

半晌, 才躊躇著上前。

「殿下, 我不是新帝,我只是個小小的使臣而已。」

「我學的東西還不夠, 能沖鋒陷陣卻治不了國。」

「況且我承諾了,會盡快結束回來的。」

25

沈槐安輕描淡寫就交代完了近一年來發生的事, 絲毫不提其中兇險。

直到這時, 我才發現他身材比從前壯碩,膚色也比從前深。

眉骨處多了一道淺淺的疤痕。

讓他那張原本清冷近仙的臉, 多了幾分人氣, 也多了幾分凌厲。

他變了不少。

但又似乎沒變。

朝我望來的眼神仍舊熾熱, 讓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不敢直視。

「既然是使臣,便坐下聊吧。」

我收回視線坐下, 隨手往口中扔了一顆蜜餞。

「不知使臣今日來,所求何事?」

沈槐安的視線落在我唇上。

他的眼神分明在想如何將我生吞活剝。

可表情卻是鄭重,前所未有的虔誠。

「我想求殿下的婚事。」

「我如今在東隅官拜首輔, 有宅子、有例銀,成親之后無論宅子還是例銀都會交由您。」

「東隅新朝初立, 根基不穩,我需要三年時間。」

「三年, 不求殿下委屈同我去東隅, 我可以來回跑, 只待三年之后便卸任, 屆時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知殿下,可愿意?」

說到最后一句,他的語氣已經開始輕顫。

視線緊緊黏在我的唇上, 仿佛生怕我說不愿意。

胸口處酸脹,泛著絲絲甜意。

沒有立即回答,我按捺住瘋狂跳動的心臟。

終于不忍再逗他, 朝他招手。

勾唇笑開:

「過來,親一口,本宮就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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