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周景翊亮明了自己身份，表示希望三年后在春闈名冊上看到他的名字。

「劉皇叔四十七歲才遇到諸葛，本宮比劉皇叔運氣好。」

我不懂這半個月周景翊都干了什麼，竟然讓楚豫把他當成諸葛孔明一般的人物。

送楚豫離開時，楚豫突然扭頭看了我一眼，含笑點了點頭。

我不明白他上一次為什麼對我搖頭，這一次為什麼又對我點頭。

我問周景翊。

周景翊說：「大約他喜歡搖頭和點頭。」

……

好吧，周景翊不會騙我任何事，但他不想說的事情，他會敷衍我。

送走三皇子楚豫之后，日子和之前沒什麼變化。

只是多了只信鴿，每隔兩個月，就會落在后院的晾衣棍上。

信鴿帶來只言片語，我看不懂，但周景翊能從上面看出來很多信息。他冷著臉看信，冷著臉回信，回的，亦是我看不明白的只言片語。

這般，又過了三年，我關了鋪子，收拾行囊。

周景翊要去京城參加科舉考試了，我亦要去京城做吃食生意了。

這是我和周景翊早就說好了的，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賣豬下水。

17

周景翊做秀才的時候，我覺得秀才很厲害了，后來周景翊做了舉人，我又覺得舉人很厲害了，可等到了京城，我才知道舉人什麼都算不上。

參加春闈的人那麼多，將附近的客棧都住滿了，他們個個都是舉人出身。

他們年紀都不算小，有的人，甚至須發皆白。

周景翊比他們少讀那麼多年書，我覺得周景翊有些吃虧。

但我不能同周景翊說這個話，不然他會覺得我小看他。

上次我說他一個朋友胖乎乎的看著很親和，他便同我生了氣，故意將我做吃食的調料都放在高柜子上，我只得去求他幫我取。

他故意說：「你讓那個胖子來幫你取吧。」

我才知道他在生氣。

他這人小心眼得很，到現在還隔三岔五地同我說，男人若是生得胖了，一到夏天就容易出油，蓋過的被褥都泛黃，聞一下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去聞胖子的被褥，但還是附和地點點頭，我怕他又把我的東西放在高處讓我哀求他。

春闈考了足足三天，很多人出了考場之后就暈了過去，可見這三天是很折磨人的。

周景翊精神倒好，他回客棧，洗了個熱水澡，睡了一覺，醒來吃了我給他做的雞湯飯，便興致勃勃地要帶我去到處轉轉。

他說京郊的花開得很好，京城的女眷都喜歡去京郊別院玩，所以想帶我去看看。

我心想，七寶鎮的春天亦有許多花，我有什麼花沒見過呢，但我想去看看賞花的女眷們。

離開省城前，隔壁的李嬸同我說，京城有什麼榜下捉婿的傳統，周景翊生得這般好看，到時候高中了，一定會被人捉走的。

我這才意識到，周景翊已經十九歲了，該成家了。

若等著榜下捉婿，誰知道會被誰捉去？我想先幫周景翊看看京城的未婚女郎，心里好有個數。

他沒爹沒娘了，理應由我來幫他操持這些。

是我腦子不靈光，這麼多年，只想著賣豬下水掙錢，竟沒想過為周景翊娶一門媳婦。

他腦子也不靈光，看到自己的同窗都娶妻生子了，也該開竅了，居然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京郊果然許多賞花的女眷。

我最擅長與人打交道，將周景翊撇在一邊，我很快就跟這些千金小姐們……的仆從打上了交道。

咳，人家出口就是錦繡詩篇，吃的是花做的點心，飲的是梅上雪釀的酒，我一個賣豬下水的，是近不得她們身的。

那位長得最漂亮的是尚書府的三小姐，皇后娘娘都夸過她的琴藝。那位最纖瘦的是輔國公府的小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那位臉蛋圓圓的是靜妃娘娘的侄女，聽說她的姐姐已經做了二皇子妃……

個個都很好，無論誰來捉周景翊，都便宜他了。

等晚上回到客棧，我對周景翊說道：「若是放榜那天，有人來捉你，你千萬別掙扎。咱們沒家世，不管誰來捉，都是看得起咱。」

周景翊的臉……沉了下來。

18

周景翊出去買了一壺酒，進了我房間，說要同我好好談談。

我沒見過他這樣，心里很有些慌。

我想，他大約是因為我說他家世不好，輪不上他挑那些貴女們，所以生氣了。

于是我同他解釋：「我沒有覺得你很差的意思，只是實事求是，咱們家條件確實比不上京城里的千金小姐家。」

「既然我們家條件這般差，你怎麼確定那些貴女能看中我呢？」周景翊問。

「當然是因為你長得好，念書也厲害呀。你將來是要做大官的，三皇子不是把你當諸葛孔明嗎？」我說。

既然是榜下捉婿，看重的，自然不會是男子的家世了，而是他的人品才貌。

論人品才貌，我可以說，周景翊不會輸給任何人。

「小枝，那你想過沒有，我若是去做貴女的夫君，你就要回七寶鎮了。

」周景翊倒了一杯酒，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