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會兒,奶奶就回來了。
她身上的味道更重了,連她的外袍都遮不住了,我卻覺得奶奶好似很高興,嘴角微微上揚著。
大家組織著拆祖廟,挖地基,卻挖出了一團團黑糊糊的腐肉,填滿了整個地基。
在場的人都惡心壞了,吐了一地。
我想想那畫面,只能慶幸還好沒去。
下午我出門,看到李壯媳婦與幾個婦女在榕樹下坐著。
她們大概覺得挖到了煞,就沒事了,于是放寬心地出門閑逛。
李壯媳婦先是小聲說著:「大概怨氣是消了,都死了十八個了,不剛好給他們一命賠一命了嗎。」
有人接話,「可我總覺得邪乎,這臭味不也沒散嗎?」
「我們鎮著他們呢,怕啥?」
「可挖了祖廟不就沒得鎮了嗎?」
李壯媳婦擺擺手,「不挖,咱村不還是死了那麼多人,挖了不還有李阿婆頂著嗎,她帶得頭,出事她也跑不了。」
這時,有人注意到了我。
「李清!回去問問你奶奶,咱村這是沒事了吧。」
一口一個咱村,前幾日還說我們是外鄉人。
我敷衍地點點頭。
我回家告訴奶奶:「奶奶,我聽李嬸她們說,祖廟底下好像鎮著什麼人,你帶他們挖了祖廟,會不會沾上不好的東西呀?」
奶奶聽到我說話,抬頭看了看天。
「我知道,不能不挖啊,挖了,血煞才能真正到他們每個人身上。」
什麼,奶奶這麼做是為了讓血煞到大家身上。
原來真的是奶奶。
「為什麼啊?奶奶。」我疑惑地看向她。
「一命換一命怎麼夠呢!」奶奶轉頭看我,露出一個慈愛的笑,「乖乖別怕,奶奶不會讓你有事的。」
7
村里都以為血煞平息了,可臭味不減反增。
村里又死了個人,那人跳到燒開水的大鍋中,將自己煮了。
被人發現時,整個人都快煮化了。
大家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這一回,村里人對奶奶有了怨言,說奶奶故意害人。
奶奶再次被請到大榕樹下。
村長代表村民發問,「李阿婆,我們都按你說的做了,怎麼還是死人了?」
奶奶將袖子挽起,露出帶著爛肉的兩條手臂,反問他,「你們自己做了什麼,連累我被煞反噬?」
奶奶她竟然被反噬得這麼嚴重,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大家都沉默,齊齊看向村長。
村長摸著他的煙,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我聽見李壯和他說:「村長,王叔說那事說了會被閻王聽到,我們會永世不得超生的。」
他口中的王叔早已去世,聽說也是當年村里厲害的風水先生。
夜里,臭味突然很重。
我想起身,卻感覺被重重壓著,一股涼側側的陰風在我身后。
我不敢睜眼,只能緊緊抓著脖子上的避邪銅錢。
一股涼氣噴在我脖子上,好像有人在聞我。
過了一會兒,那臭味才慢慢散去。
我緩緩睜開眼,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
咚咚!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嚇了我一跳。
「乖乖,開個門。」
奶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我開門讓奶奶進來,她一進門我就忍不住哭起來。
緊張的神經一放下,看見親近的人,眼淚就止不住了。
奶奶摟著我,「我們家沒點過那香,它聞不到的,別怕。」
我說:「奶奶,你怎麼辦?你身上的煞怎麼辦?」
奶奶愣了愣,把手中的盒子遞給我,里面裝著珠寶首飾和現金。
「乖乖,奶奶快撐不住了,到時候你就拿著這些走吧,只有你能走出這村子了。
」
8
天一亮,村里就開始有哭鬧聲傳來。
原來,昨晚又有人死了。
這回死的是村長的大兒子,據說他一睡就不醒了,他媳婦早晨起來,一摸他,人都僵了。
這下誰也不知道明天死的會是誰。
在這壓抑的氣氛下,有人崩潰哭鬧。
「造孽啊!」
「非要拉我們全村陪葬啊,我不想死啊!」
村里誰又死了,誰家出事。
我不關心,也不害怕。
奶奶說我會沒事的,那我就一定沒事。
況且村里這些人,自私又冷漠。
我與他們沒有半點情感,我只在意奶奶。
村長帶著村里的幾位老人又來到我們院子里。
這回,村長憔悴許多。
兒子的死讓他真切感受到恐懼與難過。
奶奶也不急,等他們表明來意。
年紀最長的老人告訴奶奶,其實我們村以前很窮,很窮,大家常常吃不起飯,大家都快活不下去。
可是有一天,村里來了一家過路人,他們帶著所有家當趕路,在我們村歇腳。
他們的家當實在太多,他們太富裕了,隨便給了點住宿費就夠村里一家人大半年的口糧。
所以,大家為了活下去,霸占那家人的財產,殺了他們全家。
這件事本來到這就算了。
可王叔說,要拿他們祭村,這樣我們村才能一直繁榮下去。
這法子太惡毒,那一家十八口人,全都被鎮在祖廟下,永遠逃不脫,永遠供著全村。
王叔死時留下遺言,說這事是要遭天譴的,萬不能再說出口,否則會被閻王聽到,否則我們村都得下地獄的。
奶奶聽了這話,沉默了很久,才淡淡說道,「原來如此……」
「李阿婆,村子里只有你能解著煞了,前因后果我們也說了,你看現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