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滿浴缸的糯米,此時已經完全變黑。
梁云杰看我痛苦,有些于心不忍。
他想拿紙巾擦我臉上的汗,可他爸攔下他。
他爸說:「云杰,你要是心疼兒媳婦,那就去客廳,不要看!現在正是祛除蠱毒的緊要關頭,莫要一時心軟,使我們前功盡棄!」
我痛得迷迷糊糊,卻冷不丁聽到這番話。
梁云杰兩眼死死地盯著我,竟難得執拗:「不,爸爸,我要陪著潔茹!」
我再傻,此刻也反應過來。
他們綁我,好像是為了救我!
我錯怪他們了?
事后,我渾身虛脫地被梁云杰抱去休息。
梁云杰紅著眼替我擦額頭上的冷汗。
梁云杰他媽端進來一碗又黑又臭的藥。
梁阿姨說:「潔茹,快喝藥,喝完藥,明天叔叔還要給你放血,把蠱蟲引出來,你的病就好了!」
我想,沖他爸媽這熟練度。
梁云杰他爸背地里,莫不是個厲害的天師?
3
我決定暫時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我從糯米堆里出來時元氣大傷,頭暈目眩,幾乎癱軟在地。
梁云杰只好讓我在臥室里睡一覺,恢復體力。
但我的腦子卻很清醒,我望著梁云杰:「你們既然是想救我,為什麼用當街搶人這麼粗魯的方式?就不能好好跟我和我爸媽說?」
梁云杰垂下眼眸,似乎不敢與我眼睛對視:「你中蠱后不耐煩跟我說話,你爸媽又對我有成見,我擔心你們聽不進我的話。」
我說:「那我先跟爸媽打個電話,免得他們找不到我著急。」
梁云杰猶豫著把手機還給我。
我跟爸媽說明情況,他們急得就想馬上飛奔過來找我。
但梁云杰拒絕他們,說現在正是祛除蠱毒的關鍵時刻,家里諸多避諱,不能有外姓人在場。
他承諾,明天早上祛除蠱毒后,下午就會送我回去,順便向我父母負荊請罪。 我爸媽聽了,沉默一陣,只能作罷。
我掛了手機,在床上躺著。
梁云杰就要坐上來把我摟入懷里。
但不知道怎麼的,我只覺得別扭,拒絕了他,表示我只想一個人睡會覺。
梁云杰關門之前,看我的眼神充滿不甘,仿佛,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絕。
他走后,我抬起手腕。
自從那晚我喝了老太爺的藥,我的手腕處,出現一條拇指長的青黑色的細線。 形狀就像一條細細長長的寄生蟲。
現在,這條蟲子氣若游絲地趴著,仿佛是在糯米堆里受到重創。
而且詭異的是,我問爸媽,問村里的人,他們都說我中蠱出現了幻覺,我手腕處根本沒黑線,更沒什麼蟲子。
我想,也許,只有中蠱之人才能看到蠱蟲吧。
不一會兒,我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一直睡到下午,才饑腸轆轆地爬起來。
我走出客廳。
梁爸爸和三個男性親戚正在一個房間里搓麻將。
梁云杰在客廳餐桌上用電腦辦公。
梁媽媽在廚房里煲著雞湯,散發一股奇特的香味,勾得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
梁云杰見到我,眼前一亮。
連忙攙扶著我到餐桌上,給我遞了一碗糯米粥。
梁云杰說:「我爸說糯米驅邪,你先喝了這碗粥。」
我想起今天被埋在糯米堆的經歷,對糯米產生心理陰影。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廚房,問:「阿姨,你在熬雞湯嗎?好香啊!」
梁媽媽關小火,一邊用大勺攪拌湯水,一邊和顏悅色地轉頭對我說:「小張,阿姨這是給你熬我們老梁家祖傳的烏雞湯!用文火慢燉一天一夜,烏雞的精華才能與各種藥材融合在一起,絕對又鮮甜又滋補!」
我情不自禁咽下口水。
前幾天,梁云杰爸媽來市里看他,梁云杰讓我上他家一起吃飯。
我喝過梁家祖傳雞湯,那湯鮮甜得我差點沒把舌頭咬下來!
我當時一個人干完一鍋湯,喝完還想舔鍋底的那種!
那雞湯的滋味,我到現在都難以忘懷!
我看向雞湯的眼睛都快冒綠光了!
我抱著廚房推拉門不肯走,說今天喝不上雞湯,讓我聞聞香味,解解饞也好。
梁云杰無奈,只能把糯米粥端過來,苦口婆心地勸我說:「潔茹,為了順利祛除蠱毒,你今天只能喝糯米粥。我保證,這鍋雞湯,明天全歸你!」
我只得不情不愿地吃了兩口糯米粥。
幸好,手腕上的蟲子太虛弱了,沒力氣折騰我。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雞湯。
冷不丁地,我忽然看見梁媽媽手腕上也有一條細細長長的黑線!
老實說,要不是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雞湯,我還真沒注意梁媽媽手腕的細節!
我忽然有點細思極恐!
4
我對他的信任,霎時間出現了裂痕。
我想起來了。
我那天和梁家三口吃了中午飯,送梁爸梁媽去車站回老家,晚上,梁云杰就讓我住他那里。
只是那天半夜,梁云杰的客戶打電話說廠里機器出了問題,他必須連夜處理好,不然造成損失他負責。
梁云杰不得已只能連夜出差。
奇怪的是,他第二天早上居然又風塵仆仆地趕回來。
在我打開家門前,和我擁抱道別。
我當時還笑他一個二十幾歲的大男人,怎麼整天就想著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