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敢聲張。

　　說出去，我就得死。

　　我拼命想逃出去。

　　可我不認路，我找不到出去的門，我只能在林家漫無目的的游蕩。

　　公婆又來看我了，他們跪在地上叫我大仙，喜滋滋打量我的模樣。

　　三少爺跟在他們身后，同他們一起細細的撫摸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處地方，用黃紙沾水仔細擦拭。

那水冰涼，擦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啊。

可我叫不出來。

“大仙呀大仙。”公婆還有三少爺依舊恭恭敬敬。

“您要保我們代代萬年，五年后，我們再送您狐貍妻！有了狐貍妻，您就好生和狐貍妻洞房，千萬別找林家人吶！”

　　公婆的聲音很溫柔，看著我的眼神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陰冷，那是偏執之人對財富瘋魔的渴望。

　　我嚇的渾身一顫，不敢說話，點頭如搗蒜。

　　呵呵。

　　他們笑了。

笑的溫柔似水，用黃紙柳葉還有黑黢黢的狗血在我身上不斷擦。

　　5.

過了半個月安生日子，公婆又跪在我下首。

“大仙救命啊，廣州的膏子都被扣了，少了這批膏子我們林家就完了啊。”

他們不停磕頭，可安靜的大廳中，突然竄出來一個刺頭。

是二少奶奶，她做了留洋打扮，卷發襯的一張臉嬌俏如娃娃，提了槍從門外闖進來，對準我眉心開了一槍。

“爹、娘！你們搞什麼封建迷信，以前小妹妹就……”。

這家人真奇怪，每個人都提到小妹妹，我卻從沒見過。

二少奶奶提起小妹妹，神情近乎瘋狂。

林家人亂作一團，慌忙上前把她摁在地上，用麻繩捆的死緊。

個個面露兇光。

“住口，再多嘴你就別想當林家的少奶奶！”

二少奶奶臉上被打狠了，一口血水噴在二少爺臉上，冷笑：“你們當我想當這個林家少奶奶，要不是瑩瑩，我根本不會進你們家的門！”

“住口，住口！”

二少爺發了狠，擠開公婆，拿棍子往二少奶奶身上打，甚至搶過槍要往她頭上掄。

我被嚇了一跳，慌忙閉上眼，捂著耳朵瑟瑟發抖。

公婆又是用黃紙擦拭我的身體，渾身火辣辣的疼，黑狗血如常潑來。

只是這次，黑狗血污了我的眼。

我什麼都看不見，只聽得二少奶奶的慘叫。

“你們林家要遭報應啊，要遭報應。”

“你們怕我說出去，想這樣把我一輩子困在林家，讓我走不了？”

“你們做夢。”

“啊——”

過了許久。

婆婆笑盈盈捧了碗過來。

“大仙，吃登仙羹。”

我知道那黑漆漆的碗里是什麼東西，腹內一陣翻涌，我想吐。

忽地聞到熟悉的香氣。

那是……

二少奶奶！

兩節嫩滑的小指飄在湯羹上，指甲上還有鳳仙花染就的艷紅，在一碗淺色湯羹中格外惹眼。

我仿佛看到被藏在廚房，那兩條細滑潔白的腿，它們自膝蓋齊齊切下，一寸寸剮開肉皮，剖得只剩白骨。

婆婆臉上還沾了血跡，就在嘴角，她伸舌頭一舔，笑的如癡如醉。

她神情幾乎瘋魔，笑的陰惻惻。

“大仙快吃啊！吃了登仙羹，把我們林家的膏子贖回來啊。”

哇的一聲，我吐了一地，滿地黑水咕嘟嘟。

黑漆漆的碗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婆婆臉上挨了一巴掌。

“賤人，叫你出的餿主意！現在大仙生氣了，我要你的命去賠！”

6.

我吐個不停，吐到抬不起頭。

只聽到婆婆被公公摁在地上拳打腳踢的聲音。

剛抬起頭，就聽到婆婆一聲慘叫。

她紅了眼，同公公打作一團。

我怕的不敢動彈，卻看見外頭點了火，把黑夜燒的宛如白日。

是二少奶奶的娘家人。

她被人抬過來，坐在椅子上，裙擺下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緊接著，一陣陣叫罵，一陣陣斥責。

公婆急了，又是彎腰又是告饒，最后奉上白花花的銀子。

二少奶奶的娘家人見了銀子，雙眼放光，隨手把二少奶奶掀進枯井里。

又是一陣慘叫。

我聽的全身冰冷，瑟瑟發抖，終于忍不住朝枯井里看去。

入眼處，是二少奶奶不甘的神情，她伸手向著天上的月亮，嘴里喃喃著。

“瑩瑩……是我沒用，護不住你……”

她哭出兩行血淚。

別哭啊，哭的我也想哭。

我揮手后白煙從枯井里升起，替她擦掉血淚。

二少奶奶娘家人和公婆一家都愣住了。

婆婆最先反應過來，指著井口不斷叱罵。

“賤人怎麼能有這個福分，死了還有大仙給你冒青煙！”

她說的激動，差點從井口落下，是二少爺眼疾手快拉住他。

可二少爺也腳下一絆，朝井底栽了下去。

我嚇了一跳，伸手去拉二少爺。

黑煙彌漫，在二少爺身上沸騰。

‘咚’的一聲。

二少爺被撞進枯井底，和二少奶奶交纏在一起，口吐白沫。

婆婆瘋了一般看向罪魁禍首大少爺，罵他沒良心。

大少爺絲毫不在意，擦了擦手，眼中紅光畢現。

“娘，不過是死一個老二，孩子以后還能有，林家的生意可不能斷了。”

婆婆聽了這話，瘋了一般大喊，就要去掐他。

“是你，你害死了我的光宗，光宗是我的命啊！”

“你給我兒子償命——”最終，她哭暈過去，被丫鬟抬回房。

后來公公對外稱大少爺忤逆母親，只是被用刑打了一屁股血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