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應該做好覺悟！”

　　趙一拿出一包煙，對著女鬼挑眉道：

　　“介意我抽根煙嗎？”

　　女鬼僵硬地搖搖頭。

　　趙一將香煙含進了嘴里，劃燃了一根火柴，點燃后深吸一口，笑道：

　　“你不必如此冷嘲熱諷。”

　　“我跟你一樣……跟其他人也一樣。”

　　“倘若進入這里就做好了失去生命，失去一切的覺悟，你身上又怎麼會有這樣重的怨氣？”

　　女鬼沉默。

　　趙一指著鬼嬰，指著它那具幾乎已經淪為干尸的母親說道：

　　“她也是公司的人吧……從公司高層對下層員工極度的欺壓剝削情況來看，它們是絕對不允許懷孕的女性留在公司內部的，因為女人懷孕后會影響工作，在招募員工的時候，它們一定會對員工的身體做排查。”

　　“所以在進入公司之前，這個女人肯定沒有懷孕……但她在這里生下了孩子，這說明她在公司干過很長時間，至少超過了一年。”

　　“像我們這樣的普通員工，餐飲得不到相應的時間保障，在長達16h的時間工作后，男人根本沒有精力和機會跟女員工談戀愛，就更不用說行房事使其懷孕。”

　　“因此不難推測出，讓這個可憐女人懷孕的男人，是2188的公司高層。”

　　“瞧瞧……大家都是被2188剝削的可憐人罷了。”

　　吐了個煙圈，趙一走到了天臺旁邊的鐵絲網處，抬頭四十五度角仰望星月，面龐仿佛抹上了一層霜：

　　“雖然我不認識你，但從你殺人的動機來推測，你應該是在長期熬夜工作喝咖啡，最終精神枯竭猝死。死前，你還用我手里的這個小熊維尼的咖啡杯，喝過雞窩咖啡……我說的沒錯吧？”

　　趙一一席話，把白裙女鬼徹底說懵了。

　　臥槽……

　　你特麼才是鬼吧？！

　　“我……”

　　她一時間，竟接不上話。

　　因為趙一的推測……全部都是事實。

　　天臺風冷，吹了一會兒，白裙女鬼緩緩收斂了臉上的猙獰，恢復成了普通女孩的模樣。

　　她是大眾臉，非常平庸，沒有特點。

　　夜風習習之下，女鬼飄到了趙一身旁，望著遠處那棟燈火通明的大樓道：

　　“它們費盡心思，把那幢大樓打造成城市的燈塔，將這人間地獄描繪成打工人夢寐以求的天堂，外面的人打破頭也想進來，里面的人卻費盡了心思想離開……”

　　趙一側目問道：

　　“你為什麼進入2188大廈？”

　　女鬼這一次沉默了許久。

　　“弟弟娶妻，要三十萬彩禮。”

　　“他沒錢，父母也沒錢，所以他們讓我向我男朋友安楠要。”

　　“我知道安楠給不出這錢，更不想折磨他，所以我跟他分手了，自己一個人來這里，想把弟弟的彩禮錢賺夠。”

　　頓了頓，女鬼居然多愁善感起來：

　　“這是不是很荒唐？”

　　“我是不是很蠢？”

　　“我是不是……活該？”

　　PS：今晚還有一章。

第439章 「2188大廈」渣男

　　趙一搖頭嘖嘖道：

　　“活該不活該我說了可不算……但像你這樣生前心軟又在乎家庭的人，哪怕你做了狠心的決定，和你的男友遠走高飛，也絕不會活得快活，你糟糕的家庭在心里永遠是一個抹不平的坎。”

　　“讓你遇見這樣尖酸刻薄的家庭，不過是命運的作弄，而你卻將這一切的罪責冠定于自己的抉擇上，這實在太過自大。”

　　“你……哪有權利決定這一切呢？”

　　女鬼聞言，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曾幾何時，她的諸多朋友也勸說過她，可勸說的言語過于俗套，無非是一些耳朵長繭的大道理。

　　她熟爛這些世間的大道理，卻仍然過不好自己的一生。

　　方才趙一的嘲笑，竟讓女鬼醍醐灌頂。

　　是啊……

　　她是怎樣的性格……

　　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

　　哪里是她自己能夠決定的了的呢？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在命運的抉擇面前，她的反抗又能掀起多少風浪？

　　就算她真的和自己男友遠走高飛，以她的性格，在知道家庭會因為她的抉擇變得糟糕后，是否又真的能夠袖手旁觀？

　　短短的時間里，女鬼想了許多。

　　她仿佛又將自己過去的幾十年重新經歷了一遍。

　　但這一次，她顯得格外輕松。

　　趙一幫她跟自己講和了。

　　身上的怨氣散去了大半。

　　“你呢？”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里？”

　　女鬼開始對身邊這個神秘的男人產生了好奇。

　　后者面不改色地用蠟燭炙烤自己的手掌，平靜道：

　　“我不該出現在這里。”

　　“所以我現在才想要離開。”

　　“你可以幫我嗎？”

　　女鬼搖頭：

　　“你出不去的。”

　　“沒人能夠活著離開2188大廈。”

　　趙一問道：

　　“為什麼？”

　　女鬼：

　　“簽訂公司契約的時候，所有員工的靈魂印記都被烙印進入了那份合同。”

　　“如果拿不到合同，人直接走出公司……就會死。”

　　趙一想起了昨夜看見的那個勇者。

　　為了能夠沖出公司，他幾乎拋棄了自己的一切……包括他的腦子。

　　“反過來想想，是不是我拿到了那份兒合同，我就可以大搖大擺走出去？”

　　女鬼笑了起來，是非常純粹的嘲笑：

　　“如果這麼容易，這座廢品收集樓里就不會有這麼多孤魂野鬼。”

　　趙一：

　　“比如那個拿著斷刀的家伙？”

　　女鬼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轉而變成了畏懼和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