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這老農大晚上在這里放魚簍。
我讓駕駛員下去處理一下。
駕駛員下去,轉到車后頭看了看,回來說道:“大爺,晚上開車看不大清楚,你擔待一些!魚壓死了一半,算我們買了行嗎?”
大爺問道:“你出多少錢?”
駕駛員回道:“你開個價!”
大爺又問道:“你出多少錢?!”
駕駛員回道:“我出多出少不好說,還是你說吧。”
大爺重復問道:“你出多少錢?!”
駕駛員非常無語,撓了撓頭:“給你二百行嗎?”
大爺神情一愣,回道:“行,拿來吧。”
駕駛員給了他二百塊錢。
大爺方才讓我們走了。
往前開了一段路。
我說道:“這大爺好像不對勁!”
眾人聞言,訝異無比。
陸岑音問道:“怎麼了?”
崔先生也皺眉說道:“我也感覺有點怪異。”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整個過程。
車燈在夜色之下非常亮,老農應該早就發現了我們,在車沒壓到魚簍之前,他其實就可以阻止我們,但他并沒有這麼做,硬是等我們碾死了魚,打了喇叭,他才回過頭來找我們的麻煩。
駕駛員打開車窗之后,他的第一反應不是直接講魚的事,反而是仔細觀察了一下車里的人。
我們讓他出價,他的回答非常奇怪,反復問我們出多少錢,這感覺好像是對暗號。
最關鍵是,魚其實只壓死了一半,正常情況之下,車駛離之后,普通農村老百姓應該會將另一半活著的魚撿起來,可通過后視鏡看來,他并沒這麼做,反而快速地走了。
我將情況解釋給他們聽。
崔先生問道:“蘇先生,你的判斷是?”
我轉頭問倪四爺道:“這老農可能是崗哨。”
倪四爺回道:“不能吧!”
我問他:“歐陽善文有沒有說過進村要對暗號?”
倪四爺撓了撓頭:“我光想著問地點了,這些東西忘問了……可我們行動非常快,消息沒泄露啊,魯方怎麼知道我們來了?”
我回道:“有可能不是消息泄露的問題。”
陸岑音問道:“什麼問題?”
崔先生替我回道:“大半夜派崗哨在村外值守,明顯是一種有組織的行為。蘇先生的意思,整個王家莊可能參與制贗。制贗基地也許根本不是魯方的家庭作坊,魯方可能只是為頭人。”
我點了點頭:“對,這其實與戰爭片里面村民派人防范敵人進村的做法一致。”
陸岑音問道:“現在怎麼辦?”
我想了一想,回道:“目前只是猜測,繼續前行,速度放慢一點。”
第四百一十二章 調虎離山
兩千年左右。
全村集體制贗的情況,其實比較常見。
九兒姐曾經帶我去過不少這種地方。
主要分為三種類型。
第一種為星羅密布式。
村莊只接代工單,加工贗品的一部分工藝,剩下的工藝會轉移到其它地方加工,然后統一匯聚到第三處進行做舊組裝。
拿瓷器造假為例,A村負責拉坯修坯、B村負責畫坯上釉、C村負責燒窯成瓷、D村負責做舊出貨,幾個地方有可能地理位置相隔千里。
從法律上,不僅調查取證比較困難,而且,這幾個地方都是從事一項單一的手藝活,也很難逮他們來定罪。
第二種是左右互博式。
光明正大地打著老舊工藝品加工產業村莊的旗號,制造出極為逼真的仿古贗品,以仿古工藝品為名,進行明碼標價出售,并且全是令人乍舌的低價。
由于人家這標明了這是仿古工藝品,而且極為低價,從法律上也沒法逮他們。
可實際上,這些低價高仿的贗品,別人想過來買,根本買不到。
全由幕后老板統一采購走了。
幕后老板弄走了之后,經過市場幾番輪轉,變成高價的古董賣出去,再給村莊進行一定的返點。
第三種是老龜沉水式。
地理位置比較隱秘的村莊,以家族勢力為首,在村莊某的處隱秘地點(通常為山上)暗中集體造贗、賣贗。
平時村莊外面有人放風,外人一進來,村里都知道。
若有公門人來,制贗點迅速轉移證據,集體統一口徑。
來村里買東西之人,必須與村里專門負責外聯之人聯絡,進村需要對暗號。
由于證據轉移銷毀的比較快,加之基于各種社會因素綜合考量,對這種村莊的打擊也非常困難(若干年出現的什麼專門擼網貸、電信詐騙的村莊,跟這種情況比較類似)。
我現在嚴重懷疑。
這個王家莊就是老龜沉水式的村莊。
而魯方則可能是帶頭人。
若出現這種情況,那就比較糟糕了。
我們原來是準備搗毀魯方的一個家庭式作坊,問題不會太大。
但如果現在面對的是整個王家莊,我們力量實在是太薄弱了。
挖人祖墳、斷人子孫、砸人飯碗。
村民最不能容忍這三件事。
我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砸人飯碗。
一旦驚動了村民。
面包車上這些人的骨頭渣子都將不剩。
車上頓時一片肅穆。
大家顯然都已經清醒認識到了目前的情況。
面包車再往前行了幾里路的距離。
眼前的場景完全驗證了我們的判斷。
到了村口之時。
村口有一座水泥澆筑的小戲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