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禧問:“蘇子,你知道我以前不愿意告訴你這些事情的原因嗎?”
我反問:“為什麼?”
夏禧凄慘一笑:“我不像你!你雖然經歷與我相似,但你比我幸運的是,你有一位神仙姐姐。她會告訴你,該學什麼東西、人生要怎麼走、目標在哪里。換一句話說,你無論再艱難困苦,但你卻始終根正苗紅,可以勇敢無畏向前,可我卻不行!”
“從身份來講,我雖然是四君家的后人,但我從小卻是被仇家撫養長大,老司理待我如生父。從技藝來講,我從未在我父母身上學到任何東西,做局騙人、拉洋片、弄國寶、下地盜墓,全都是老司理手把手教。從生活來講,君家的身份沒有給我帶來一點好處,全是隱忍、悲催、絕望中的堅守,但在相柳,我卻步步高升、生活滋潤、前呼后擁!”
“這麼多年來,君家、田家、相柳全在控制我!我不知道什麼叫目標,因為他們給我的目標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什麼叫自我,因為我身上深深地烙下了他們的印跡。我更不知道什麼叫做未來,他們每一個力量的毀滅,其實都足以將我給毀滅!”
“我在深夜里醒來,常常反復問自己,我是誰、來自哪里、要干什麼……我尋求不到任何答案,這種割裂的感覺,像尖刀一樣,反復凌遲著我的每一寸靈魂,讓我非常痛苦!”
“這也導致了我們做事風格不一樣,你喜歡沖著一個目標,大開大合廝殺前進,因為你前面始終有光!但我的前方沒有光,在黑暗之中,一位從來見不到光的人,只能飄命,最終能夠飄多久,前面是深淵還是光明,我并不知道。”
講到這里。
夏禧無比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我怔怔地瞅了他一會兒:“給你一道光吧!”
夏禧聞言,抬了透,猩紅著眼眶:“什麼?”
第九百四十五章 麥田里撐傘的男子
夏禧又問:“哪道?”
我回道:“你的慣用口頭禪啊!十九路軍英雄之后!”
夏禧聞言,神情一怔,隨后哈哈大笑:“蘇子,要不說你的腦袋開過光呢!要說支撐我到現在,也就是這個了。算了……咱不說這事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我問:“海老賊長什麼樣子?”
夏禧說:“我見他總共就幾面,一個老病鬼,臉上全是皺紋,走路一顫一顫的,但不得不說,這家伙身上的氣勢,不是跛龍之輩可以比擬的,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的氣質,那就是深淵。”
我再問:“這是他真實的模樣嗎?”
夏禧回道:“怎麼可能!老司理還狡兔三窟呢,更不用說海老賊了!他這副模樣,無非就是面見相柳一些高層次下屬時的模樣,誰知道他真正什麼樣子!”
我點了點頭:“行!我沒問題了!”
其實我內心還有疑問。
因為按照夏禧的性格,他今天講的話語,百分之九十九肯定是真的,但會有百分之一繼續隱藏。
這不是他對我不信任。
已經足夠信任了。
可夏禧的人生經歷,必然讓他有一些傷疤不會揭開,一些秘密一定會帶到棺材里面去,哪怕是面對生死兄弟。
話聊到這里。
我也沒必要叫倪四爺了。
該知道的我基本都已經知道。
夏禧卻說道:“我有一個問題!”
我說:“什麼?”
夏禧問:“你把我姑父弄哪兒去了?”
當時齊伯送我們離開魔都之后,想獨自前來救夏禧,我考慮到護寶紅花那種不怕死的尿性,將他給打暈了,讓卞五送他去了泰州一家精神病院。
齊伯雖然與夏禧沒血緣關系。
但夏禧叫他姑父,其實跟親爹也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這事生氣。
我小心翼翼地說道:“我送他到泰州一家私人精神病院了。”
夏禧聞言,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我回道:“你先別發火啊!當時你被海老賊給逮了,他要來救你,我怕他將自的己命給霍霍沒了,實在沒辦法才這麼干!你放心,這醫院是卞五一位朋友開的,不打針、不吃藥、不電擊……”
夏禧笑了,笑得酣暢淋漓,極為痛快。
竟然還笑出了眼淚。
良久之后。
夏禧說:“挺好挺好!老爺子確實該好好休息一下了,這麼多年他也累了……蘇子,謝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事情已經搞完。
我和夏禧出門。
但門口卻不見倪四爺,我打電話給他,倪四爺說自己在樓下大堂。
我們兩人來到大堂。
見到劉會長坐在沙發上,手里搖著扇子,臉上笑嘻嘻的看著登記臺方向。
轉頭一看。
倪四爺趴在大堂登記臺的桌子上,正在跟女服務員搖骰子玩,也不知道他跟女服務員說了什麼,逗得女服務員花枝亂顫,格格笑個不停。
狗改不了吃屎!
我說:“四爺!”
倪四爺聞言,回過頭來,再轉頭跟女服務員打了個招呼,在紙上寫上了一串號碼:“記得加我qq,我網名叫‘麥田里撐傘的男子’,拜拜!”
女服務員將紙條撕下,塞在了自己口袋里。
見倪四爺走了過來,夏禧說:“四爺,我給你改個網名吧。”
倪四爺反問:“我這網名不騷嗎?”
夏禧笑道:“挺騷的,但不大符合你身份,你應該叫‘花叢中戴雨衣的男子’,又騷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