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第一次見面不同,今天的尼古拉斯·雨果主任臉上沒了那種輕佻的神情。
他表情肅然,一身黑色的神父袍,頭上的金發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脖子上還掛著一個金色的十字架。他的跟班莫耶斯陰沉著臉,懷抱一個玻璃水瓶,跟在雨果的身后。
要不是之前見過尼古拉斯·雨果幾次,就憑這個照面,不說話也算得上是一個靠譜的男人,只可惜雨果主任中國話說得雖好,但還是不太明白沉默是金的道理。
“嗨,哥幾個都來了,怎麼沒看見你們郝老大?那老小子藏哪兒去了?”看見我們時,雨果的臉上又恢復了我們看慣了的表情,油嘴滑舌之余,還多了一分嬉皮笑臉,可惜他今天這副穿著了。
“咳咳。”莫耶斯沉著臉咳嗽了幾聲,他的臉上已經能結冰碴了。要不是他手里捧著水瓶,我都懷疑他能直接把雨果拖走。
“呵呵。”雨果干笑了幾聲,收起了浮夸的表情,“各位,人既然到齊了,我們進去吧。”
事主的家人已經在門口等候了,看得出來,他們和雨果不是第一次見面,客套了幾句之后,將雨果和莫耶斯等人帶進了別墅頂層的一個房間里,我、孫胖子和破軍三人跟在最后,也進了房間。
房間原本的格局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間收藏十字架和耶穌像的展覽室。房間的窗戶緊閉著,四周的墻上掛滿了各種以耶穌受難為主題的畫像,幾乎所有能掛東西的地方都掛滿了各種材質的十字架。
雨果等人聚攏到了房間的中心,今天的主角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床超厚的絲絨被。我們三個站在最外圍,只看了個大概,那個男人具體的樣子都沒看清楚。
孫胖子伸著脖子看了幾眼后,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現在才是十月初,這麼厚的被子捂蛆呢?”破軍怕被人聽到,瞪了孫胖子一眼說:“你看就行了,不用發表意見,他們干完,我們就可以收工了。”
那一邊,雨果圍著男主角轉開了圈,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看不出來對這次驅魔的把握如何。
轉了幾圈后,雨果主任回頭對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問道:“吳姐妹,你先生的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惡化的?”雨果主任不著調歸不著調,但還是能分出輕重,他說話的語氣平穩而舒緩,加上他手握十字架,微皺眉頭的樣子,還真有幾分神父的架勢。
姓吳女人的性格很是要強,眼淚在眼圈里轉悠了半天,又把眼淚強憋了回去,說:“大前天收到了您派人送來的十字架,按您的要求掛在了我先生的床頭,當時就有了效果,我先生大半年來,第一次安安穩穩地睡了個好覺。本來還以為我們家的噩夢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
說到這兒,吳姓女人的臉蒼白了幾分,再說話時的語調都隱約顫抖了起來,看得出來,當時的情形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就在第二天凌晨三點多鐘,我先生突然掙脫了束縛帶,把您給的十字架放在嘴里咬得稀碎。
當時他咬破了嘴角,流的都是黑血。之后就是這個樣子了。”說著,女人掀開了蓋在男人身上的絲絨被。
周圍的人看見都沒有作聲,我和孫胖子好奇心重,向前幾步,擠到了前面。不看還好,看了一眼之后,同時倒抽一口涼氣。
這個男人是被綁精神病人用的束縛帶綁在床上,一般的精神病人用三根就足夠了,而這個男人從脖子以下,密密麻麻竟然綁了十幾根束縛帶,就像在他身上釘了一層木板。
讓我抽涼氣的不是束縛帶,而是里面的男人,他全身赤裸,身體分成了陰陽兩極,左面身子結了一層白色的冰霜,還在冒著涼氣。右面身體已經烤得通紅,絲絲熱氣也冒了出來。冷熱兩種氣流在他的上方交匯,竟然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此時,男人正盯著雨果一陣冷笑,他的頭發一邊凍出了冰碴,另一邊已經被自己身上的熱氣燒得精光,看著這個陰陽頭,我卻沒有好笑的感覺。
雨果和床上的男人相互對視了一分多鐘,雨果突然伸手對著男人的臉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這個嘴巴子清脆無比,打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這是驅魔的一部分,吳姐妹,剩下的部分你要回避一下了,不要擔心,主會與你同在。”雨果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后說道。
吳姓女人也是一名虔誠的教友,聽到了雨果的話,也不說話,在自己的胸前畫了一個十字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然后默默離開了房間,她的家人也跟在后面,一起出了房間。
“洋和尚,就你們幾個想把我怎麼樣?再打我幾巴掌?”女人一離開房間,床上綁著的男人就放聲了,他的聲音尖厲又凄慘,我聽著就像有人在用釘子劃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