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胖子坐在地上喊“吳……”
吳仁荻打斷了他的話,“我看見了,繼續,別停。”
雖然心里面一百二十個不情愿,但也只能繼續挖下去。不多時腦袋和肩膀露了出來,我這才看清,土里埋著的是一個兩三歲左右的小姑娘。沒看見土里有衣服,她應該是全身赤裸被埋在土里的。
“誰那麼造孽!”孫胖子看見是一個小姑娘的尸體,嘆了口氣,憤憤地對吳仁荻說道。
吳主任默默的沒有出聲,突然走過來,雙手抓住尸體的肩膀,手上一用力,將這具小小的尸體從地下提了出來。這個小姑娘還保留著被埋在土里時的樣子,她左手指著十五層大樓的位置,右手握著一把小刀,刀尖已經插進了她自己的胸膛。
這次沒等我和孫胖子問,吳仁荻自己先說道:“有人在這里擺了個降陣,這個小女孩的尸體是陣膽,現在讓這具尸體出離了這片集陰地,這個降陣就算破了。”
我在檔案室里見過降陣的資料,好像說是從云南巫蠱中分離出來的一個流派,詳細的資料就記得不太清楚了。而孫胖子壓根就沒聽說過“降陣”這兩個字,他好奇地問“吳主任,降陣怎麼講?”
吳仁荻看了他一眼,說道:“說得簡單點,你們上次在沙漠里,應該見過了丘不老擺的拜六方陣吧?”看我和孫胖子直點頭,他又說道:“這個降陣的作用和拜六方陣正好相反,它給周圍百里的孤魂野鬼傳遞了類似這樣的一個消息——你們都來吧,到這棟大樓里盡情殺戮吧。”
孫胖子聽得直瞪眼,驚嘆道:“這個降陣是誰擺的?害了那麼多的人,還反了他了。”
“誰擺的降陣?”吳仁荻冷笑著看了看已經距離不遠的十五層大樓,“進去就知道了。”
我說道:“你是說,那個擺下降陣的人還在十五層大樓里。”
吳仁荻點了點頭說:“沒錯,也許他還能給我一點驚喜。”
雖然已經料到要進那棟樓里,但是現在經由吳仁荻的嘴里說出來,難免還是有點緊張。過了一根煙的工夫,我們到了十五層大樓的正門口。
樓里停水停電已經十多年了,里面黑洞洞的。我和孫胖子硬著頭皮跟在吳仁荻的身后,進了大門就看見兩部并排的電梯,由于停電,電梯門大開著,早就失去了運人載貨的作用。
電梯的左右兩邊,各有一道樓梯。應該是通過樓梯將十五層大樓分成了兩個區域。
“走吧。”吳仁荻走向左邊的樓梯,我和孫胖子自然要緊跟著他。沒想到吳主任一回頭說:“我們分開走,你們倆走那邊的樓梯。”
吳仁荻,你是在開玩笑吧!
幾分鐘后,我和孫胖子到了十樓,這十層樓走上去,一路陰風陣陣,但是并沒有親眼看見什麼實體的東西。我默默地給自己寬心看不見我就當你們不存在。
“辣子,”孫胖子叫住了我,“前面好像有人。”
我也看見了,在前面的電梯口,有一個黑衣女人在不停地重復著一個動作,她反復按著電梯的下行鍵,仿佛真的能將這部停了十年的電梯按下來。
該來的終究要來。那個女人突然停了手,轉頭看著我和孫胖子,露出一張慘白的臉,說:“電梯就快來了,一起下去吧。”
在這一秒鐘前,我一直以為遇到這樣的場面,我會掉頭就跑。
沒想到當事實就在眼前時,我完全沒有要逃走的意識,還莫名其妙地有些興奮,想想也是,在民調局里的這幾個月,我盡練膽兒了,套一句俗話,我成長了。再說了,幾個鬼而已,二十多個小時之前,我和孫胖子靈魂出竅,理論上,我們倆當時和他們屬于同一種物質。
孫胖子的表現更出人意料。他倒背著雙手(我看得清楚,他是握住了別在后腰上的甩棍)溜溜達達地走了過去,說:“你去幾層?我們和你也不知道順不順道?”
孫胖子的反應讓按電梯的女人有些出乎意料,她盯著孫胖子,半晌才幽幽說道:“地下十八層,就差你們倆了。”她說話的同時,身后的電梯門緩緩打開,里面滿滿當當站了二十多個人。她對著孫胖子和后面的我說道:“進來吧,還能進來兩個人。”
孫胖子回頭對著我一齜牙說:“辣子,他們讓你進去。”我說道:“少來,要下十八層你自己下,別算上我。”
電梯內外的眾人都在冷冷地看著孫胖子和我。門口那個按電梯的女人終于忍不住了,對著我倆一個勁兒地冷笑,“下不下十八層地獄,也由不得你們了,既然來了就別走了。”說完一張嘴,血紅色的舌頭伸出來七八尺長,對著孫胖子的脖子就卷了上去。
說實話,在我看來,當時的景象已經沒有任何恐怖的感覺,只是感到有些惡心。孫胖子已經縮頸藏頭,同時后退了一步,但還是慢了一步。一條還在滴著口水,濕淋淋的舌頭在孫胖子的臉上重重地舔了一下。
孫胖子慌亂之中忘了閉嘴,他們倆的舌頭有了一次短暫的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