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匿名信寫得扯淡之極,但有一條巨額財產來歷不明還稍微靠譜的。派出所把漁夫找來問話。想不到漁夫怯官,問一答百,沒幾句話就說了他有一次在河里打魚的時候,一網下去,等收上來才發現網住的不是魚,是十六個金元寶。
一個金元寶就有一斤多重,當時的金價,漁夫就是賤賣也賣了小一百萬。消息傳了出來,當時還造成了一個小轟動,家里只要有船的,都下了大清河,就算沒船,只要會兩下狗刨的,都敢一猛子扎到河底摸金子。可惜,大清河里除了魚鱉蝦蟹之外,再撈不出別的什麼東西。
金元寶沒撈出來,還搭上了一條人命。我的一個遠房大哥一個猛子扎下河就再沒上來,找到他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事兒了,他的雙腳都被水草纏住,整個人泡在河水當中,死時雙手高舉,就像擺了一個投降的姿勢。
眼看情況越發不受控制,就在這時,當初那個買漁夫金元寶的人來了,他找專家鑒定過,漁夫賣給他的金元寶是假的,里面主要的成分是鉛和銅,只摻雜了極少量的黃金成分。
消息傳來,轟轟烈烈的撈金運動終于在一片叫罵和哀號聲中結束了。本來那件事情都快被遺忘了,今天村長再次提起,我們這些人都是一愣。我爹說道:“你的意思,今晚的金子也是假的?”
“我可沒那麼說。”村長搖了搖頭,“還有,當初那十六個金元寶也是真的。”
“你說什麼?”幾乎所有人都異口同聲道。
“別那麼大的聲,再把人招來,我好不容易把老熊哄走。”
村長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左右看了一下,確定沒有被人看到,才輕聲說道:“當初那個買金元寶的人是我親戚,他是被派出所的人以倒賣黃金的名義抓了進去。在派出所里,讓他改了說法,第二天假金元寶的說法就有了。”
我爹說道:“你說清楚,到底金元寶是真的還是假的?”
村長嘿嘿笑了一聲,說:“買到金元寶的第二天,我的那個親戚也拿不準,就找了首飾圈里的行家。那個行家給的結論是元寶是純金不假,只是純度稍微差了一點,不過因為元寶屬于老金,受工藝所限,這也是正常現象,而且正因為是老金,所以價格上可以再高一點。”
爺爺聽了直點頭,說:“你的意思是說,當初在河底撈出來的金元寶是真的,只是怕再出事,才出了這樣的結論?”
“可以這麼說,不過那個已經不是重點了。”村長說話的聲音因為興奮有點發飄,“重點是,從今晚的情形能看出來。在我們大清河的河床上,應該還有大量的金銀散落著。這要有一天的工夫,就能把它們全找出來。”
村長說出了他的想法。兩年前,在大清河上游,建了一個水壩。只是這兩年都是防澇防洪,水壩的作用就是泄洪,閘門就從來沒有關閉過。
現在只要水壩關上閘門半天,河水就能放干,河床上面的東西自然就一覽無余。而且水壩上面從上到下,幾乎都是我們老沈家的人,村長的這個計劃能不能實現,就看爺爺的一句話了。
村長說完他的想法,就該爺爺撓頭了,暫時關上水壩半天,這事可大可小,大清河下游還有三個村子,河水一干,想瞞都瞞不住。
村長看出了爺爺的心思,說:“老沈大爺,我剛才一直想來著。就讓大壩上出一個通告,就說要測試一下屯水的能力,大壩暫時關閉閘門一天。”
我看了村長一眼,從小就認識他,到現在還沒看清他到底是什麼人。從河邊回來這一路也就走了十來分鐘,他竟然能謀劃這麼多。這是什麼人呢?
爺爺有點被他說動了,再加上蕭老道在旁邊一個勁兒地摻和說:“老沈,你還猶豫什麼?這是真正的撿金子,趕早不趕晚。只要你一句話的事。”
爺爺想了一陣,還是搖了搖頭,說:“還是不行,我答應甘縣長了,還有幾天的大戲沒唱。就算是關水閘,也得等船戲散了吧?”
“呵呵。”村長笑了起來,說:“老沈大叔,戲班都跑了,還怎麼唱戲?再說了,這幾天咱們村里為了唱船戲天天死人,你以為甘縣長就不頭痛?正好,借戲班跑了這個引子,這船戲就散了吧。放心,不用您老出面,甘縣長那里,我去說。”
看到眾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爺爺也只好點頭,隨了大流。
好事不趕晚,第二天我睡醒之后,就聽說村長已經和甘大葉縣長說好了,由于這次百歲船戲準備得不充分,造成了幾名群眾的意外身亡。加上之前請的戲班突然無故離開,這次的百歲船戲到此為止,善后的工作由村里自行解決。
當天下午,上游的清河水壩下了通知,在明天上午八點起,水壩進行關閘屯水測試。測試時間大約十小時,開閘時間另行通知,望下游各村做好準備。
這就要動手了。
戲不唱了,太爺爺的壽也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