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一開始,我什麼也沒有做……或許事情反而這麼糟。”
男人的聲音先是歇斯底里的瘋狂,接著又是掩面懺悔,最后哽咽到泣不成聲。
然而那個審訊者的聲音,自始至終都沒有太多的波瀾起伏,始終如一是那副平靜的腔調。
審訊員:“這是一個有趣的假設。但既然教授說你無罪,那麼我認為你其實沒必要這麼自責。如果這無法說服你,那麼現在請你思考一個問題,你覺得自己比教授更聰明麼。”
警衛:“……我怎麼敢和他相提并論。”
審訊員:“看來你很清醒,那麼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既然你很清醒地認為自己的智慧無法與教授相提并論,那麼你又為什麼會天真地認為,這一切能瞞過他的眼睛?”
警衛:“……什麼意思?”
審訊員:“我們研究的課題叫什麼。”
警衛:“……形態形成場?我不是很懂。等等,你的意思是,教授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在利用那個電臺和外界聯絡?輪胎廠的幸存者,包括那個李修——”
審訊員:“當我們研究宏觀物體在經典力學框架下的運動規律時,會選擇性的忽略掉探討構成物體的基本粒子。這麼做不是因為我們不知道物質是由更小的粒子構成,而是因為沒必要在這種場合下考慮它。”
審訊員:“同樣的道理,預測某一個人在生命的不同階段,做出的不同選擇都是不可能的。但由人所構成的集合,以及宏觀事件的發展規律卻是有跡可循的。感興趣的話你可以琢磨琢磨這個問題,反正從現在開始,你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
警衛:“這是審訊的一部分?”
審訊員:“算是吧,但主要的目的還是給你做心理輔導。教授讓你別太自責,發生在這里的一切都是數以萬計實驗中的一環,我們會迎來最終的勝利。對了,一直以來和你聯絡的那個人大概死了,我們從相同的終端采集到了另一條信息,但很明顯不是他發來的。”
“那些輪胎廠的幸存者希望我們能收留他們,但能看出來他們一句話里至少說了三句謊。我們會繼續追蹤并記錄周圍的無線電訊號以及屏蔽場強弱變動,但不會再做任何回應。現在這項工作由AI來進行,我們將進入真正意義上的沉默。你可以完全放心,不會再有人犯錯。”
接著是門關上的聲音。
一陣冗長的等待。
就在楚光尋思著是不是結束了的時候,錄音筆里突然傳來一聲槍響,把專心致志聽著的他給嚇了一跳。
“靠!不講武德啊!”
“……話說‘形態形成場’是個什麼東西。”
楚光依稀記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聽說過這個詞。但不是在這個世界,而是在他穿越到這片廢土之前。
大概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英國皇家協會的魯伯特·謝多雷克博士提出了一套頗具爭議的“共鳴”理論。
根據魯伯特·謝多雷克博士的理論,不只是構成物質的基本粒子會發生共鳴,抽象的事件也會產生共鳴效應。
基于這種猜想,他將連續發生同類事情的場所稱之為“形態形成場”,并且將同類型事件稱之為“形態共鳴”。
不過基于猜想做出的猜想,有多不靠譜可想而知。
就和關于多元宇宙、外星人的諸多猜想一樣,你既沒有可靠的手段能證明它成立,也沒有可靠的手段能證否。
哪怕它看起來貌似“顯而易見”。
“……難道這段錄音的意思是,將平行世界玩家們的意識投射到這個世界所采用的技術,與形態形成場理論提出的某種猜測存在關聯?”
“比如借助某種未知的場,跨越空間維度,引發意識體之間的共振。”
“嘶……頭大。”
想這些玩意兒干啥?
能用不就行了!
為沒有結果的東西投入時間和精力毫無意義,等有了更多線索自然會揭開最后的真相。
楚光能從這段錄音中總結出來的信息是,形態形成場的研究是404號避難所的主要課題。
結合之前剛來到這里時獲得的信息,這個課題大概在一個多世紀前就已經完成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初代管理者是叫教授?
這家伙簡直比自己還狗啊。
拋開錄音筆中細思極恐的細節,楚光已經能確認這個警衛的身份,就是那本《血手日記》中提到的苦主。
而血手氏族初代“首領”直到最后都在尋找的烏托邦,也正是他腳下的404號避難所。
楚光撿起了桌上那本無名的日記。
日記中的時間線,和他之前看過的那本《血手日記》基本吻合。
一直以來都是這家伙通過無線電遠程指導,為“血手氏族”的初代首領出謀劃策,幫助那些被遺棄在廢土上的幸存者。
可惜的是,他的好心似乎辦了壞事兒。
而遺留下的爛攤子,更是折磨了北郊這一帶的幸存者們上百年,直到近兩個世紀后的現在才被終結。
沒想到404號避難所和血手氏族居然還有著這樣的淵源,而一切的起因居然只是因為一段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