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表情錯愕的赤貘,羅乾緩緩地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每一個我都是我,每一個我又不是我。我將造物主賜予我的靈魂拆成了無數份,以換取不屬于我的時間,而代價則是永遠不能合上雙眼,可能這就是造物主對我的懲罰吧。”
“不過,所幸的是,至少在最后我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
赤貘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什麼事?”
然而,羅乾并沒有打算告訴他,只是轉過了身去背對著他。
“你不需要知道,這與你無關。”
“我的使命已經結束了,這條通往新世界的路我沒法陪你們走下去了,替我轉告其他先行者吧。”
“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等等!給我站住!!”眼見那身影就要從這里消失,赤貘盯著他的后腦勺發出了怒吼。
老人卻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身影正在慢慢地變澹,氣息也在緊跟著消失。
眼中的神色漸漸變成了瘋狂,赤貘的食指顫抖,最終扣下了扳機。
“砰——!”
刺耳的槍響在街道上回蕩。
然而倒下的卻不是那個化作虛影消散的老人,而是他的搭檔唐鶴——那個留著稀碎的平頭、左眼被電子眼替代的狙擊手。
9子彈從他的右眼鉆入,后腦勺鉆出,帶出了一串血漿和腦花,噴在了街邊破損的櫥窗。
帶著驚愕與癲狂的表情,男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似乎沒想過自己會被合作多年的搭檔指著,更沒想過搭檔竟然真的會開槍。
曾被廢土客打爆了左半邊腦袋的他,此刻又被隊友一槍轟爆了右半邊腦子。
這次是一點兒也不剩下了。
看著一動不動趴在血泊中的唐鶴,赤貘的表情從錯愕變成了呆滯,接著又從呆滯變成了驚恐。
“不……”
“唐鶴?!”
“肯定……是哪里搞錯了!對!我想來起了,是那個羅乾占據了你的身體……我,我只是想幫你把他趕出來。”
他嘴唇顫抖著后退了一步,臉上的肌肉扭成了一團,雙手抱住了腦袋,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
“啊啊啊啊!!”
他忽然想起來了。
圣域從始至終都不在地上,只有被選中的人才能看見——換而言之,那家伙并不是占據了他搭檔的身體,而是在他的腦袋里。
恍忽中,他在一旁沾血的櫥窗上看見了自己的倒影,然而那張臉卻不是自己,正是方才消失的羅乾。
“我要殺了你!!!”他聲嘶力竭地吼著,將槍口對準了下巴,呼吸愈發的急促。
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終于下定決心地閉上眼,扣下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幾乎震碎了他的下巴,然而子彈并沒有貫穿他的下顎,卻是擦著他的臉頰飛去了天上。
“呵呵……哈哈哈哈!”
他放聲大笑著,舉著槍朝著天空鳴槍開火,空洞的眼神中寫滿了癲狂和扭曲。
槍聲引來了附近人的注意。
他看見街道的盡頭,一輛挺著炮管的裝甲車正在一群荷槍實彈士兵的簇擁下朝這邊前進。
頭盔遮住了大多數人的臉,但他能看出來,那一只只頭盔下藏著的臉都是羅乾。
“嘿……”
他嘴里發出一絲滲人的笑聲,舉起手槍對準了街道盡頭的那群人,就在他扣下扳機的一瞬間,他彷佛看見了一道火光的閃爍。
再然后——
他的意識便墜入了無邊的深淵……
……
“又發現一個賽博瘋子。”
坐在裝甲車的炮塔中,鼴鼠注視著倒在街頭正中央的那具支離破碎的尸體,對著耳麥言簡意賅地繼續說道。
“老娜,上去瞧瞧。”
“收到。”
從車輪的旁邊起身,尹蕾娜端著步槍走上前去。
之前這位站路中間的大兄弟對著天上一陣鳴槍,他們還以為這兒有人需要幫忙。
結果剛走過來,這家伙就把槍口對準了他們,然后便被突突突地一陣集火給帶走了。
看著嵌在外骨骼中的一片血肉模湖,尹蕾娜咂了咂舌頭,蹲下身檢查起他的遺物,很快摸到了一枚沾滿血的銀色兵牌。
上面刻著兩個倒立的三角,那正是火炬的符號。
背面還有裁判庭的紋章。
“是行刑者,旁邊那位應該也是……他們身上有裁判庭的標識和寫著名字和血型的兵牌,裝備為安裝有光學迷彩插件的外骨骼,一把狙擊槍,和一把突擊步槍,兩把手槍和彈藥若干,ep手雷等等……沒有發現偽裝的爆炸物。”
從另一名被爆頭的家伙旁邊起身,尹蕾娜在通訊頻道中繼續說道。
“他們似乎發生了內訌,那個叫赤貘的家伙先是一槍干掉了他的同伙,然后試圖自殺,但沒有成功……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
精靈王富貴咂了咂舌頭。
“離譜。”
忽然想到昨天的事情,一名跟在旁邊的玩家開口道。
“話說這是不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個狙擊手?”
另一名玩家摸了摸后腦勺。
“應該是吧,聽說燃燒兵團的弟兄們在他們手上吃了個悶虧……不過真是奇怪。”
“奇怪?”
“歌利亞呢?就是那些大塊頭……論戰斗力,它們的本事可比那些長翅膀的家伙強多了。”
聽著通訊頻道中的交頭接耳聲,鼴鼠想了一會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