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本來拖欠一兩個星期工資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那些做長工的自由民都是挺能吃苦的,也很體恤老爺。
然而最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整個白虎城除了紅土沒漲價,連喂牲口的豆粕都漲了。
管賬的神色一僵,剛挪開椅子的屁股又坐了回去,黑著臉瞪了那工頭一眼。
“老子的帳還沒算完你催什麼催!
那工頭苦著臉說道。
“老爺,不是我催您,我是不著急的主要是那些干活兒的著急。
管賬不耐煩地揮了揮筆,做出還在忙的姿態。
“讓他們先去干活兒,杰哈將軍那麼大的家業,會差他們這點兒錢?愛干干,不干滾,別來打擾老子數錢。”
工頭一臉的憋屈,心中叫苦不迭,但又不敢多說什麼,只能低著頭從辦公室里走了。
整整一天的時間,整個白虎城就像是中了邪一樣,從干小買賣的布市到做大生意的工廠一片哀鴻。
干活兒的人從早忙到晚,算賬的人從晚忙到早,卻沒一個人見著那西嵐幣到底去了哪兒。
除了賣棉花、甘蔗等等經濟作物的農場主以及莊園里的貴族們。
處在產業鏈上游或者說源頭的他們是受沖擊最小的,甚至于可以說是這輪“主動通脹”的最大受益人。
當然,這也只是現在。
很快他們便會發現原本售價100西嵐幣的化肥會暴漲個兩三倍,二房夫人買的藝術品和彩妝也翻了個幾番。
因為這些玩意兒暫時都是得用外匯從金加侖港進口的。
越過種植園再往下是織布的和制糖的。這些處在相對上游的大工廠倒是還好,可以把一部分成本轉嫁到更下游的織造以及食品加工行業。
然而這卻苦了下游的產業,越是往下,便越是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
尤其是對于那些需要用銀幣來擴大生產,想要和金加侖港的商人競爭外貿訂單的小店主們而言,陣痛的時間會格外漫長。
畢竟三百億西嵐幣的貸款只是尼哈克公爵“自宮”的第一刀,五千萬銀幣的購船預付款才是最狠的一刀,直接讓虎州和豹州還處在原始積累階段的小店主們白忙活了半年。
尼哈克的善舉直接掏空了帝國皇家鑄幣局的外儲,并且預估每月還有一千萬銀幣的支出。
帝國皇家鑄幣局拿不出足夠的銀幣,只能開源節流地擰緊了水龍頭,減小帝國永流河沿岸各地錢莊、銀行用西嵐幣兌換銀幣的配額。
白虎城的銀行拿著西嵐幣換不到銀幣,連軍閥老爺自己工廠的兌換需求都沒法滿足,更別說滿足虎州的小作坊和店主們了。
他們不但關閉了這群小麻雀們的兌換銀幣渠道,還把他們兜里的銀幣沒收了,強行兌換成了西嵐幣。
一些稍有些技術含量的小作坊眼看著就要進化成工廠了,結果沒等開始和金加侖港的工廠競爭或者被軍閥們摘桃子,自己就原地爆炸了。
少數破產的經營業者將目光投向了遙遠的猛犸州,聽說那兒和金加侖港一樣正在發行自己的貨幣,而且歡迎各地行商前來投資。
如果是帶著設備過來,可以用設備做抵押獲得一筆利息極低的貸款。
甚至可以借到銀幣。
雖然那兒也是軍閥的地盤,但當地也有自己的優勢,一個是距離銀月灣更近,再一個是有銀月教會的教區。
那些喜歡貓的家伙不只是在教區里開教堂,同時也開銀行。
即便猛犸州當地存在著戰爭帶來的不確定性因素,并且那兒剛剛發過水災,但能用設備做抵押貸款到銀幣實在是太香了.
歸根結底,帝國的底子還是太薄了。
解除禁運還沒幾個月,如果攢個幾十年的家底再折騰,到也未必會爆的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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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就算要爆炸,也得花個十年二十年的工夫慢慢炸。
產業鏈的生態所受的沖擊是如此,“食物鏈”的動蕩也是一樣。
大魚餓了吃小魚,小魚餓了吃蝦米,最終遭殃的也是那些微生物和蜉蝣們。
農奴們好歹能跟著老爺喝口湯,工廠里干活兒的自由民想回去種地都找不到地方。
原本都快滯銷的紅土又暢銷了起來,而那空蕩蕩的荒野上又多了一些撿土的人。
他們其實還是幸運的。
虎州和豹州之外的其他州又是個什麼情況,即使是站在永流河盡頭的金加侖港居民也未必能知道。
不過這所有的一切,對于風和日麗的南海聯盟沒有任何的影響。
慷慨的尼哈克大公成了北島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北島剛開業沒多久的《幸存者日報》為他單獨寫了一期專欄,對那三百億善款大肆贊揚,并將他一直住在船上不肯下來稱作是勤儉節約的榜樣。
李明輝則稱他為婆羅行省的“來日方長”,只是后來由于遭到了ID持有者本人的抗議,于是在登報的時候改成了婆羅行省的麥克倫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