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將分散在該區域的另外九支千人隊集結起來,靠著數量優勢吃掉這支輕裝甲部隊也未嘗不可。
“……你打算放棄米爾揚斯縣?我總覺得還有機會。”
狗兄試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話才剛出口就被無情地駁回了。
“不用想了,我們沒有機會。而且,我要放棄的不只是米爾揚斯縣,準確的說是放棄整個后勤轉移計劃。”
看著地圖,格羅夫將軍就像一臺冰冷的機器,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我們必須將前線的部隊盡快撤回來,并沿著蛇州的州界一帶準備防御,盡全力給我們的敵人造成傷亡!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南方軍團很快會調集主力部隊對我們展開規模前所未有的攻勢。”
“包括對蛇州戰略設施的轟炸,包括裝甲部隊的全面進攻……我們很快會遇到前所未有的局面,必須提早開始準備。”
聽到那斬釘截鐵的聲音,狗兄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如果情況真是這樣,那他的考慮確實有些欠妥了。
可想到那些稱呼他為家人的小伙子們,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可米爾揚斯縣的第五千人隊已經被南方軍團的輕型裝甲盯上。如果我們真放著他們不管,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撤走——”
格羅夫毫不猶豫道。
“那就不要撤了!就地打防御戰,能打多久就打多久,為他們的戰友爭取時間。”
狗兄直愣愣地看著格羅夫,就像在看頭一回認識的陌生人。
這家伙還是那個愛兵如子的格羅夫嗎?
等等……
他猛然想起來了。
這家伙平時總和他稱兄道弟,對他講的話更奉為圭臬,但到了真要做決策的時候卻從沒有真正聽過他這個參謀一句。
包括制定整個北風行動的時候也是。
雖然整個計劃是以自己的名字報上去的,格羅夫也有意將所有的功勞全算作是他一人的“奇謀”,但仔細想想這家伙對他提的意見從來都是嘴上滿口答應,執行的時候又是另一套。
不過……
也許這家伙才是對的。
畢竟再怎麼說格羅夫也是個將軍,而自己也就是個出出餿主意的狗頭軍師。
真要是完全聽自己的安排,搞不好最后反而會壞事兒。
只不過,在看到了格羅夫那副瞬間變臉的冷血之后,他忽然對這位“直來直去”的“老小伙兒”有了全新的認識。
這家伙其實壓根兒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楞頭青,而是一只老謀深算的狐貍。
或許他心里深處的確藏著一顆赤誠之心,對伊舍爾的崇拜也不饞虛假,更發自內心的渴望在這片土地上實現平等與博愛,但到了要做決定的時候,他總會毫不猶豫的在理想與現實之間清醒地選擇后者。
偽裝和表演就像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一樣,成了他的真實的一部分。
狗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矯情了,但這家伙著實真實的有點兒讓人害怕。
看著愣住的狗熊,格羅夫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話說的太重,連忙收起了那冷血的表情,雙手握住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做起了思想工作。
“別天真了,我的朋友,這可是戰爭,戰爭哪有不死人的?何況我就一個普通人,也沒有伊舍爾將軍那能在敵后七進七出的本領,用一千人換一萬人的生存,換哪個將軍都會這麼選。”
“我知道……”狗兄苦笑了一聲,“或許是我矯情了……只是他們總家人家人的叫我,我總免不了把他們當我的家人,我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換他們的命,恨不得今晚死的是我。”
他并不會干涉這里的指揮,也沒那個權利,只是想表達自己不成熟的看法。
“哎!您會這樣想,他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格羅夫重重地嘆了一聲,語氣愈發沉重,“我們都做好了死去的準備,不只你我,第五千人隊的小伙子們也是一樣,我們都是一家人……為家人犧牲,我們早該準備好了。”
那些小伙子明明是最先趕到目的地的人,他們本該接受榮譽和勛章的褒獎。
而現在,他們要去打一場沒有退路,也沒有增援的決戰。
這對他們來說大概會是一個難熬的夜晚……
格羅夫將軍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將胸中的濁氣呼了出去,接著轉身走去了指揮帳的門口,想吹吹外面的涼風,
做出這個決定的他并不好受。
也許聯盟的兄弟會覺得他冷血,但他倒希望自己能真的當一個冷血的家伙。
那樣或許會好受很多。
背對著陷入沉默的狗熊,格羅夫用沙啞的聲音說著。
像是說給自己,又像是單獨說給他。
“見好就收……我不想把這句話用在這樣的場合,但這也是你們的諺語……”
“我說的對嗎?”
想到天都的傷亡比這里只多不少,狗兄沉默地點了點頭。
“也許你是對的。”
……
米爾揚斯縣,昏沉的夜色漸漸變成了蒙蒙亮的天。
炮聲雖然前半夜就停了,但槍聲卻是響了一整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