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接過了那封密電,匆匆掃了一眼,表情一陣錯愕。
【第十七萬人隊聽令,婆羅國第三萬人隊將于今日十二時與第十一萬人隊換防,屆時會有手持第十一萬人隊軍旗者上山,全軍不得開火,即刻向此人投降!東帝國之帝皇承諾,可保諸位平安回家。】
【——北線指揮官,奧萊特萬夫長】
他的嘴唇顫抖,深深吸了口氣,雙目一片血紅,恨不得將這電報撕碎揚了。
叛徒!
茍且偷生的走狗!
他們躲在山洞里吃蟲,為軍團開疆拓土!卻等來這樣的結果!
他的手攥緊了電報紙,也就在這時,他注意到面前的副官和他一樣,同樣是雙目一片通紅。
看到那放在配槍上的手,羅斯一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為軍團流盡最后一滴血……
他們已經陪著他沖鋒了一次又一次,這次實在是沖不動了。
軍團已經完了。
“……你們想回家嗎?”
副官沒有說話,只眼眶通紅的看著他,然后點了點頭。
“士兵們都想回家……他們的家人在永夜港,您的夫人也在那里吧。”
羅斯深深吸了一口氣,坐在了椅子上,將電報輕輕的擱在了一旁。
他確實想到了黛米,想到了他的孩子……而那也是他一直以來不愿意去想的,因為一旦想起了這些他就會記起來,自己是個人,不是頭野獸。
記憶的匣子一旦打開他一瞬間就想起了許多東西。
包括臨行前他對夫人以及孩子們的承諾——
他是為了保護威蘭特人才踏上的婆羅行省,他會帶著滿身的榮耀回家。
雖然這些承諾絕大多數都兌現不了了,但至少還有一件事情是他能兌現的……
“我知道了……我會帶你們回家。”
看著點頭的長官,副官雙目通紅地立正行了個軍禮。
“謝謝……”
羅斯虛弱地笑了笑,望向觀察哨外面那片翠綠色的山巒。
結束了……
“不用謝我,這是我欠伱們的。”
就在他放下一切執念的同一時間,婆羅國北方野戰軍的陣地正在緊鑼密鼓的換防。
為了提防拉西背刺,伊舍爾將前線交給了約卡勒,親自率軍前往塔桑河西岸一帶提防猛犸國的軍事調度異動。
由于彌漫在雙方之間的緊張氣氛,塔桑河流域的渡口被迫關閉,不算寬的泥路上被遷徙的馬車和牛車塞得滿滿當當。
其中還混雜著幾輛汽車。
而好巧不巧的是,趕往前線的尼揚就被堵在了其中的一輛汽車上……
另一邊,接管防區的約卡勒正躍躍欲試的打算大干一場,一盆冷水忽然潑到了他的頭上。
那是來自家人會的密電——
【南方軍團婆羅戰區北部戰線已經投降,你部待第三萬人隊轉移部署之后持軍旗上山接受南方軍團殘部投降,切記不得擦槍走火,切記不得傷及戰俘!】
【——灰狼軍總指揮,戈帕爾】
“這特麼就贏了?”
手緊緊攥著電報,約卡勒的眼睛也紅了。
這幫狗曰的威蘭特人來他們的土地上殺了個痛快,他好不容易攢了幾十門野戰炮,還沒殺個盡興呢,結果這幫人說不打就不打了,真是豈有此理!
發了半天的脾氣,但他到底是個顧大局的人,最終還是咽下了這口氣。
而送電報來的那個軍官也松了口氣。
他的手上其實還有第二份“密電”,那是家人會的二把手薩瓦向他傳的口信。
如果約卡勒不顧全大局,為婆羅國萬千黎民安危,可開第一槍!
與此同時,蛇州的山洞外面,踩著皮鞋的扎伊德點了根一直以來都舍不得抽的瑞克五,意氣風發地看著天上的云。
今天的陽光格外的耀眼,云兒白的就像雪。
因為就在剛才,他已經下完了最后一步棋,只用一招便將死了兩個王。
“這拉西自比大月王,可我卻看他像頭瘋驢子,呵呵。”
他忽然想到一位故人,那個天真到像泡在蜜罐里一樣的小姑娘。
那家伙自己贏的太容易了,倒覺得勝利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站在他旁邊的戈帕爾哈哈笑了笑。
“那是,誰能和您比啊。”
大仇得報!
戈帕爾的心中無比暢快,以至于忽然間覺得那些吱吱吱叫的小老鼠們也沒那麼討厭了。
那些婆羅人曾經無情地拋棄了他們,將他們淹進永流河里,將他們狠狠地踩進垃圾堆里,但最終還是乖巧地回到了他們身旁。
身體還是挺老實的嘛。
看在自己當了“狼王”的份上,就姑且不殺他們了罷!
仿佛看穿了戈帕爾的想法,扎伊德笑著拍了拍他肩膀。
“欸,心慈手軟不得,你可別最后時刻掉了鏈子。該殺時需殺,應殺時應盡殺,寧可多殺也不得少殺……這行動的代號你自己記心里,就叫皆殺好吧!”
收起了那一絲心慈手軟的善念,戈帕爾意氣風發地笑道。
“遵旨!”
他以前讀不懂那本厚重的史詩,如今卻終于明白十三路大王為何皆不是大月王的對手,兵強馬壯卻被殺得屁滾尿流,而那大月王最后又為何輸給了并不聰明的西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