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舍爾忽然仰頭大笑出聲來,笑的眼淚都快擠出來了。
不過連那個榆木腦袋都反了阿布賽克,這確實得是死局了。
不知為什麼,伊舍爾忽然想起了那個戰死在天宮大門前的禁軍統領。
巫陀都跑了,那家伙卻還不知死活地守著宮門,橫眉冷對的瞧著那個自詡天王的宵小鼠輩。
以前他不明白,只當那人不夠圓滑,不像自己這般聰明。
但如今站在似曾相識的位置上,他卻忽然懂了。
他捍衛的不是阿布賽克,甚至不是剛建立沒多久的婆羅國,甚至也不完全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
他所捍衛的僅僅只是他的愿望,他的理想,他所認為正確的并愿意為之去死的東西。
哪怕這份愿望其實并不是所有婆羅人都發自內心渴望的……
他們壓根兒沒有被任何人欺騙。
亞努什就是他們既發自內心恐懼著,害怕著,而又渴望著的天王!
也只有他能喚醒他們內心深處的將同胞打翻在地上的渴望!
想殺人的時候咖喱是辣的還是甜的都能當由頭,何愁找不到理由?
聯合會之所以還能勉強維持著聯合壓根兒就不是因為聯盟。
僅僅是因為威蘭特人沒走罷了……
終于是笑夠了,伊舍爾深深的吸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冷了下來。
“約卡勒,我成全你!北方野戰軍沒有
約卡勒愣住了。
不是因為伊舍爾的破口大罵或者用嘴開炮,而是這家伙還是頭一回用自嘲之外的口吻,自個兒撿起“叢林之鼠”這個印在通緝令上的綽號。
他們從大河轉彎的“血肉磨盤”就一直互相不對付,而如今他卻要成全自己……
這個一米八的漢子一瞬間掉下了眼淚,眼眶紅的像腫了血,沖著電話不顧一切地吼道。
“媽的!你特麼別做傻事!你跟我回天都!我都保你不死!你好歹想想你的女學生……還有你特娘的是個光棍,你也替
“哈哈哈!孬種!才剛打完就拎不動刀了?戰場上見分曉吧。”
伊舍爾果決地掛斷了電話,坐在椅子上整了整衣領,隨后看向了那個肩膀顫抖著的小伙子——
這次,他只是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我的女學生送你了,你動手吧。”
心臟被看了個透亮,那小伙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著說道。
“長官!您就降了吧!外面……整個通訊隊都是我們的人!我們都輸了!我求您了!您不要死!”
“起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威蘭特人沒來的時候就在跪,威蘭特人走了還在跪!我
伊舍爾瞪著眼睛訓斥了他一聲。
他不想問他們是被什麼收買的,其實也壓根就不用想。
威蘭特人有家人,這些小伙子一樣有自己的軟肋,稍微拿捏一下就是了。
那些人也不用額外付出什麼,只要和亞努什干同樣的事,把搶來的東西分了就是了。尼揚的評價是對的,他們就是一樣的,這點不假。
那小伙子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眶通紅地看著長官,哭的鼻涕掛在了下巴上。
他也沒想到,自己視如家人的通訊隊隊長竟會說出“該殺就殺”這樣的狠話,還把這麼殘忍的事情交給自己一個新兵來做。
為什麼要讓他做這麼殘忍的事!
那可是他的長官!
北線的英雄!
威蘭特人的噩夢!
他的手無論如何都放不到腰間的配槍上,他寧可對準自己的頭!
“我求您了!您跑吧!我送您出去!我就告訴他們……您已經死了!”
伊舍爾哈哈笑了笑,看著這個哭的稀里嘩啦的小伙子,用柔和的語氣說道。
“你太年輕了,我跑了你們怎麼辦,我說了要帶你們回家,就一定會讓你們活著。”
“動手吧。”
他不會再跑了。
也跑不動了。
他已經從西帆港的教堂跑到了這里,再跑又能跑去哪里呢?
說到底他只是一只小老鼠而已,不過是僥幸坐到了北方野戰軍總指揮的位置上。
這里終究是他的家。
如果想要他人頭的是婆羅人,那就拿去好了。
他只覺得對不起教他識字讀報的梅爾吉奧先生和教堂的老修女,他沒有自己的父母,他們就像他的父母一樣。
可惜沒機會再去那里禱告了,不過能回到銀月女神身邊懺悔似乎也挺好,他已經有整整一年沒時間向她問好了。
對了,瑪格麗夫人應該馬上要和他丈夫生
還有安沃。
那個半只腳踏在棺材里、被人當槍使來使去的蠢材,如今在金加侖港當外交官也算混得不錯了,至少不用淌天都這渾水……
說來也真是玩味。
不知有誰還會記得,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為一個老實巴交的短命鬼。
一群碼頭工們想到了自己的命運,終于悲從心起,想替奧利薩的家人要個說法。
畢竟800
可能阿布賽克自己都沒有想到,被卷入漩渦的他們會走這麼長一段顛沛流離的路,而回過頭來卻還在原來的那座枯井。
不過他認識的人都挺好的。
想了半天,倒也沒什麼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