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因為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對方,外套掉在了地上,露出里邊一個紅色塑料袋,里邊好像裝了一大摞錢。
不過數目好像不止三四萬塊錢。
他只看了一眼,就被對方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很兇,像是要殺人一樣。因此對那個人印象十分深刻。
我們聯系了那個提供線索的人來隊里畫像,然后根據畫像,很快查到了那個人是市里一個有名的混混。
前幾年因為組織聚眾賭博進去過,這兩年改做放高利貸生意。這樣的人不難找,同事很快將人帶回了警隊。
他倒是很坦然,表示那筆錢是收的借給客戶本錢和約定好的利息,一共十一萬。
只是客戶的信息,讓我們有點意外,是工地上的會計陳棟。
當我們聯系項目經理讓他提供陳棟的聯系方式時,對方很驚訝,認為陳棟這樣的人,不可能會借高利貸。
我順口問了句,陳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從他反應來看,證明陳棟平時真的是個老實巴交,不多事的人。不然也不會讓他如此驚訝。
想起張麗先前給兇手畫的像,我又問他,有沒有陳棟的照片,發一張過來。
照片傳過來了,我特地請張麗過來看,她毫不猶豫地說:「這人符合我對兇手的畫像。」
「男性,身高 173 左右;高中文化,高中畢業后才跟老會計學的做賬;父親早逝,性格內向;借了高利貸,近期遇到的麻煩事。」
的確,都一一對上了。
這時,監控組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
案發當天早上,也就是我們去工地查案的那個時間段,正大門的監控拍到了一個人在一堆廢渣料旁邊丟棄了一件深灰色襯衣。
截圖顯示,那個人就是陳棟。
從監控里可以看到,他先是摸到了衣服一角有什麼東西,接著拿到鼻子邊聞了聞,然后脫下襯衣,埋在了廢渣料里邊。
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走了。
如果我沒猜錯,他那天早上的確去了現場圍觀我們調查。身上穿的應該是作案時的衣服,不小心摸到了衣角的一塊已經干涸了的血漬,才丟棄了那件襯衣。
就像項目經理說的那樣,因為家里有個生病的母親,他本來是個很節儉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舍得丟棄任何財物的。
我們立即出動警力,去工地抓捕陳棟。
結果去工地的人只帶回了那件襯衣,而陳棟不知去向。
他跟項目經理說的是去市里銀行支取這個月應當發放給工人們的預付款。工地每個月都會給工人發放一千塊作為生活費和零用錢。
但我們去銀行,卻被告知那筆錢三天前就被陳棟領走了。
我們猜想,陳棟還的那十一萬高利貸里,不僅有何瓊丟失的那三萬四千塊錢,還有應該發給工人們的錢。
陳棟很可能潛逃了。
09
陳棟丟棄的那件襯衣上,的確有一塊血漬。
經過檢測,確定那是死者的血液。
局里很快下了陳棟的逮捕令。
陳棟很聰明,抓捕他的過程有些艱難。
他把手機低價賣給了一個急于回家的農民工,而自己則就地隱匿在市里的一個地下小賭場里,幾天幾夜吃住都在那里。
而我們一路追蹤他的手機信號,跨市聯合抓捕,抓到的卻是一只替罪羊。
好在市里正在響應國家的掃黑除惡行動, 特警支隊在掃黑行動中,打掉了陳棟藏匿的涉黑小賭場。
雖然陳棟用了假身份證, 但是我們對在逃嫌疑人錄了人臉信息,特警同事在人臉識別過程中,將其抓獲, 扭送到了我們支隊。
得知消息后,我們一路風塵仆仆從鄰市往回趕。
陳棟比我們先一步到隊里,因為是我和許沖負責的案件,隊長將他留給了我們倆審訊。
他見到我們時很平靜, 唇角甚至還扯起來一絲微笑:「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跟你們再次見面, 還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我將那件裝在證物袋里的襯衣, 舉起來給他看:「這是你的吧?」
「是。」
「為什麼殺何瓊?」
「不為什麼,她擋了我的路,我就只有殺了她咯。」
「什麼叫她擋了你的路?」
「你們肯定查到了,我欠了黑奔哥的高利貸, 20 號是最后還款日期。如果不還,他們就要剁我的手!我湊不到錢, 就打算卷走給工人的預付工資。
「那天我本來在那等黑奔哥的人來拿錢,誰知打電話時, 被何瓊聽到了。她像瘋了似的, 要搶我的錢, 說那都是她們的血汗錢,怎麼能拿去給我還高利貸呢?
「我踢了她好多腳, 衣服都破了,她都不肯松手。然后從她腰間掉下一個紅色塑料袋, 散落開來,居然也是一袋錢。我當時就想,我不能放她走了。
「我打暈了她。又看到她敞開的衣襟。想起之前工地上很多男人都說跟她睡過,就也想弄弄她。但是我不行, 只能用手玩玩。
「期間她醒過,迷迷糊糊看了我一眼,發出一聲很輕蔑的冷哼。
我感覺她是在嘲笑我,我最恨嘲笑我不行的女人。
就把她拖到切割機旁,提著她的脖子往刀口上撞……」
陳棟說這些話時,表情都沒變過, 仿佛是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出于好奇,我問他借的那些高利貸用到哪里去了?
他說, 一部分拿去賭了, 一部分給了一個夜場女人當彩禮。
那個女人原本不嫌棄他不行,但是收了錢又消失了。
「所以我恨, 恨一切看不起我的女人!」
最終,陳棟以故意殺人罪被提起公訴,一審判決死刑,他不服, 提起上訴。二審維持原判。
我們都覺得這個結果大快人心。
楊虎還是給了何瓊丈夫一筆錢, 寫了一份離婚協議書,讓他蓋了手印,燒給了何瓊。
最后,把何瓊的骨灰帶走了。
他說何瓊當初被人販子打壞了腦袋, 記不清自己是哪里人。余生他要替何瓊找到她的家人,帶她回家鄉安葬。
我想這對何瓊來說,算是個安慰吧。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