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船夫都被對方給惹毛了,也顧不上招呼我們上船了,一男一女轉過身,彼此對峙著,異口同聲地厲聲問對方:
"你是誰你到底是何方污穢這里是陰間冥湖,是死者往生彼岸的通道,你怎敢來此害人你不怕因果嗎"
"你說!你處心積慮地模仿我,你打算把這五名落水者騙上船,帶去哪"
"我們邊往后游著,邊觀看他倆隔空對罵,兩人起初罵的還算文明,到后來越罵越厲害,各種難聽的臟字,詛咒都蹦出來了。
"兩人彼此都看不見對方,等于在罵一團空氣,而且一直保持著詭異的重音,對罵聲驚動了湖底的生魂,一顆顆光溜溜的腦袋浮上水面,用死灰色的后腦勺看過來。
"我游到馬義身邊,問他怎麼看
"馬義說,他感覺不對勁,這兩條船都上不得。
"我表示同意,有生魂大軍圍觀,我反而踏實了許多,水下這麼多條腿在蹦,再有大魚來,大魚都得犯迷糊,不知該咬哪個了。
"騙子!垃圾!下賤的惡鬼!"兩名船夫噴著唾沫星子,大聲咒罵著對方。
"邊罵,他倆邊勸著我們上船,都宣稱自個是冥湖擺渡的正主,指責對方是惡鬼偽裝的,意圖騙我們上船,勾我們的魂。
"隨便你倆怎麼勸,我們反正不著這個道,這種程度的狼人殺,你去哄哄不懂行的普通人也就罷了,咱們修行人,可不吃你這一套!
"這兩人為了搶奪船客,正吵的不可開交呢,這時候,湖面上突然起了大霧。
"那霧白慘慘的,濃到了極致,湖面上的能見度,一下就給霧拉沒了。
"成千上萬顆濕漉漉的禿瓢,縮回到了水里。
"湖面來了動靜,一層層水波往這邊涌,我們順著動靜瞧去,只見從濃霧深處,開過來一條船。
"同樣是木制的,這條船比之前那兩條,要大了好幾倍,立著大黑帆,船艙修的很是寬敞,能輕松容下三五十號人。
"這大船才是冥湖擺渡的正主,當它開過來時,那兩只吵架的小破船,早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大船下了錨,停穩當了,放下繩梯,我們爬著梯子上船,一個個累的是精疲力竭,躺在船板上半天起不來。
"這時候,一張慘白色的人臉,浮現到我們跟前。
"我一看到這張人臉,嚇的頓時跳了起來!
"它不就是之前上樓的那名戲子嗎
"老僧,墨鏡,戲子。
"這三位高人,憑借強橫無邊的實力,無視因果規則,在大家的注視下,一口氣不帶停的,直上六樓。
"當時這戲子走在最后邊,它腳踩高蹺,身形極其高大,那陰慘慘的模樣,我永生難忘。
"原來,戲子是陰間冥湖的擺渡人。
"我怕我認錯了人,再去看,戲子面戴白臉包公的臉譜,就是它,錯不了!
"包公在影視,戲劇中往往以黑面示人,不過這里是陰間,和人間是反著來的,也沒那麼多道理可講。
"這戲子對我們并沒有惡意,它指了指后邊的船艙,說:里邊有毛巾和衣褲,你們快去換上,別感冒了。"
"它說話聲音非常陰柔婉轉,但能聽出來,戲子是男人身。
"說來也怪,我國歷史上有名的戲劇演員,只要是唱花旦的,統統都是男的。
"梅蘭芳,葉盛蘭等等。
"我對戲劇懂的不多,可也知道花旦是女子角色,那為什麼非要男扮女裝,才能把花旦演好呢
"我們走進船艙,果然見墻上掛著些洗的發白的舊褲子,就取下來穿上。
"歐陽薇光著腿,一直遮遮擋擋的很是尷尬,直到穿上褲子了,臉上的紅暈這淡了下來。
"還好,馬義和李富強的眼睛都很干凈,刻意扭頭回避看,沒往她身上去看。
"船開了,它沖破大霧,朝著彼岸的方向急駛,奇怪的是,也沒見有人劃槳,這麼大個船,是咋開起來的呢
"那戲子提著個火爐子走進來,放在我們中間,點上燈,船艙里頓時溫暖了許多。
"我們圍坐在火爐邊,烤著火,那戲子站在一旁,說:我知道,你們不敢吃陰間的食物,我就不招待你們了。"
"我這有熱茶,倒是可以喝幾口。"
"馬義真誠地沖他道謝,接過茶壺,倒了五杯,那茶很古怪,茶湯跟金箔似的,香氣撲鼻。
"戲子是高人,我們五個人加起來乘以五,怕是也斗不過人家一根手指頭,人家也不至于在茶里下毒害我們。
"我端起茶抿了幾口,我喝下去的不是茶,是春天整個山谷里的鮮花,濃香在唇齒間流轉,茶湯下肚,疲倦,寒意瞬間一掃而空。
"戲子看著我們喝茶,滿意地點了點頭。
"馬義問他:前輩怎麼稱呼"
"戲子說:我叫百小戲,我才是冥湖的擺渡人,負責接引死者往生彼岸投胎。"
"當然了,你們現在看到的,只是我的投影,我的本體在陰間,后續等你們到了陰間,咱們還會再見面的。"
"百小戲雖說在刻意模仿女子的腔調,但他模仿的并不生硬,不像那種死太監音,相反,百小戲的聲音非常溫柔空靈,曲轉柔腸,像盛夏森林中,清澈冷冽的泉水,帶著說不出的悲涼凄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