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小叔撓著頭皮，沒把頹廢喪氣的話講出來。

"小叔，明天一早，你就跟我去找生意，我有個大概想法了！"

"真的……真的找得著嗎"

"呵呵，把嗎字去了！"我干勁十足。

"為啥我這麼有底氣！

"因為我想通了一件事。

"自己去找撞邪生意，最大的難點，是找不到撞邪的人，畢竟街面上人多，撞邪的人只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前者是海，后者是針。

"在大海里想遇見一根針，這得多大的運氣

"但是，有些地方，撞邪的人會出奇的多，比如說寺廟古玩城心理診所。

"這些地方，為什麼撞邪的人多"小叔不太理解。

"我說很多撞邪的人，其實不知道自己撞邪了，就覺得自己心理出了問題，或者最近有霉運。

"這些人，要麼去心理診所，搞定自己的心理問題"，要麼去寺廟上香祛除霉運，也有去古玩城買點老物件來轉運的。

"小叔聽懂了，覺得我話賊有道理，一下子就看見了生意"的希望，高興得直拍手。

"但顯然，他這手拍早了，接下來的幾天，我和小叔在長林的心理診所寺廟古玩城里來回蹲點，神經病武瘋子都遇到好幾個，但沒碰到一個真正撞邪的。

"安然，你這法子看上去不太行啊！"

"要有耐心信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安慰著小叔。

"其實我已經沒啥信心了，但泄氣的話絕不能講，認準的事，就得一條路走到黑。

"要說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這天中午，我和小叔去吃鐵鍋燉大鵝的時候，真就找到了第一個撞邪的客戶。

第76章 紙人

"我和小叔在吃鐵鍋燉的時候，遇見了第一個撞邪的客戶。

"客戶叫力哥，他和我們一樣，也是來吃鐵鍋燉的。

"在當時的年月，老百姓沒有下館子的習慣，究其原因嘛，還是每個月賺得太少了，吃穿住用，就花掉了一大半，剩下一點錢，還得攢起來供小孩讀書。

"所以鐵鍋燉里的客人，絕大多數都是小資，手頭有些錢，再不濟的，也是附近工廠的工人，能穩定開工資。

"力哥和其他小富小貴的客人不一樣。

"他頭上罩一頂破毛線帽，身上穿著件油亮油亮的迷彩大褂，一看就是好些天不洗，沾染上的油脂，都結成塊了，陽光一打上去，反光！

"就沖這打扮，力哥絕對沒有賺錢的工作，我修自行車那會兒，窮成那個吊樣子，都比他打扮得氣派。

"還不光是打扮，力哥吃鐵鍋燉的時候，眼睛放光，兩只手不嫌油膩，抓住鵝腿棒骨的兩頭，先是一頓啃咬，把大肉先吃了，再用牙齒舌頭，把剩下的筋膜撕扯下來。

"等手上就剩下根骨頭，還不算完，拿牙簽對著骨頭的腔孔里，不停戳，等里頭的骨髓戳軟了，含住腔孔，仰頭一吸，才算吃干凈了。

"瞧他吃飯的珍惜勁，力哥有日子沒見過油水了，一點葷腥都不放過。

"他唆骨棒的時候，我就偷偷觀瞧。

"吃著涮菜的小叔見我眼神不對，他順著我的目光，也瞧到了力哥。

"不過，小叔誤解了我的眼神，以為我是瞧不起人家呢，見力哥嗦骨棒，想著嘲笑。

"他立馬壓低了聲音，教導我，說：安然，咱現在手頭確實有點錢了，可有錢歸有錢啊，不能拿鼻眼看人，嘲笑貧窮要不得！"

"叔，人家再窮，可不像咱似的，還欠別人錢呢！誰瞧不起誰！"

"也是……嫂子手術費還缺二三十萬呢，除去這個，我們還欠盜墓團伙幾十萬！現在出馬又找不到生意，哎，光是想想都睡不著覺！"小叔嘆著氣。

"我則指著力哥，小聲說道：叔，你瞧瞧那人的脖子。

"小叔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力哥的后脖頸上，有一顆瘤子似的東西。

"他一唆骨棒，喉結上下滑動，那脖頸上的瘤子，也緩緩游動。

"小叔立馬懂我的意思了，那瘤子不是別的，正是鬼骨！

"撞過邪或者跟邪門物事打過交道的，就會生出鬼骨"。

"哦！我懂了，你小子是看到客戶了。"小叔恍然大悟，但緊接著又搖頭，說：這哥們撞邪了是不假，可你瞅瞅他的經濟條件……我不是嫌他窮啊，是說事實，就算我們真把他當客戶，他也沒錢付給我們。

"咱們養鬼匠，得有顆仁心，有時候得幫襯幫襯別人，但是，現在不是時候，搞錢要緊。"

"我同意小叔的說法，但不是完全同意。

"他說搞錢要緊"，這沒錯，但他說力哥沒錢付給我們，這可不一定。

"我朝力哥的側影努努嘴，說：叔，你瞧瞧他的皮鞋。

"力哥腳上那雙嶄新的皮鞋，鞋面角落處有一品牌皮爾卡單。

"在當年，這牌子是不折不扣的高端品，類似現在的古奇。

"小叔歪頭一看，認出了力哥的皮鞋牌子，很納悶，說這哥們窮得叮當響，從哪兒弄來一雙這麼好的皮鞋

"走吧，去探探口風，別是個裝窮的有錢人。"

"雖然我這麼講，但我實在不認為力哥是裝窮，破衣嘍嗖的可以裝，但吃肉時候的窮樣子，絕對裝不出來。

"先問問去！"小叔找餐館的服務員，要了一瓶純谷酒，去了力哥那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