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說得眉飛色舞,兩個領導笑嘻嘻地隨聲附和。
「不,你錯了。」
我忍不住站了起來,導師愣了一下。
「程羽沒有反抗,她手腕上的傷不是反抗強暴留下來的。」
導師一時語塞,他嫌棄地瞪了我一眼。
「你喝多了吧?趕緊回去醒醒酒,明天還要上班呢。」
6
我踉踉蹌蹌離開茶樓,腦子里瘋狂閃過敖杰作案的畫面。
程羽肯定不會反抗,她與父親相依為命,她很清楚自己的生命有著多麼沉重的意義。
那敖杰為什麼非要殺害她不可呢?
不知不覺間,我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
我停他也停,我走他也走,很顯然我被跟蹤了。
我不知道對方是誰,畢竟我一年要辦將近五百件案子,對我不滿的大有人在。
我開始狂奔,那人也追了上來,我慌不擇路躲進一條小巷,四處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我發現一只藍色垃圾桶,里面傳來泔水的臭味,但我也沒空嫌棄了。
我倒出里面的殘渣,把垃圾桶倒過來,扣在腦袋上躲了起來。
我屏住呼吸,腳步聲接近又遠去。
我又蹲了足足十五分鐘,才掀開垃圾桶鉆了出去。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風,后腦勺傳來一聲悶響。
我暈了過去,等到再次醒來,我已經被捆起來了,眼睛和嘴巴上都纏著膠布。
有人走了過來,他拽住我的衣領,把我整個提溜了起來,「啪啪」抽了我兩個耳光。
我被打得頭暈目眩,對方的手掌異常粗糙,摑在臉上就像被魚鱗刮一樣,火辣辣地疼。
但也多虧這兩巴掌,我察覺到了綁匪的真正身份。
我努力掙脫嘴上的膠布,大喊:「你是程兵,對吧?」
程兵停手了,他用沙啞的聲音問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的手……有很多燙傷,應該是鑄銅脫模的過程中被燙傷的吧?」
程兵被我識破,有些泄氣,他扯掉我眼睛上的膠帶,在我面前坐了下來。
我問他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綁架我。
程兵舔了舔干涸龜裂的嘴唇,用通紅的眼睛瞪著我。
「我要那個畜生死。」
我遺憾地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敖杰正在收監,有數不清的警察正在保護他,就算程兵有心復仇也不可能做得到。
就算程兵再怎麼鬧,檢察院和法院都不會有人理他,已經結案的案子如果翻案,會涉及到很多人的官運,根本不可能有人幫他。
我使出渾身解數向程兵解釋,可他根本就聽不進去,他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怒吼。
「那個畜生把我的一切都毀了,你明白嗎?而你就是幫兇!」
7
我不是不能理解程兵,失去愛女的痛苦,無處宣泄的憤怒,這個男人需要一個突破口。
所以他選擇遷怒于我,因為我辜負了他的期望。
程兵沒什麼文化,跟他解釋什麼「人道主義」「死刑無用」都是沒有用的。
他只有最樸素的道德價值觀,那就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我瘋狂掙扎,程兵的手指仿佛堅硬的巖石,我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強烈的窒息感,壓迫著我的大腦。
就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我使出渾身力氣踹到程兵的私處,劇烈的疼痛讓程兵不得不松手。
我趁機掙脫出來,拼了命地往外跑。
程兵在后面追,忽然,他一個倒栽蔥摔倒在地,一動不動。
我往前跑了幾步,停下來,小心翼翼地回去看,結果發現程兵翻著白眼,鼻子里鮮血汩汩。
像這種情況多半是腦出血造成的昏迷,恐怕程兵平時血壓就高,再加上女兒被害讓他連夜失眠,他的身體隨時都在崩潰的邊緣。
如果放著不管,程兵肯定會死。
退一步講,我也沒有救他的必要,只要程兵一死,我的麻煩就算到頭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救了他,程兵會感激我嗎?會因此對我網開一面嗎?
程兵開始抽搐,狀況危急,我咬了咬牙,撥打了 120,然后對他進行心肺復蘇。
醫生連夜對程兵進行了搶救。
他們說,要是再晚幾分鐘,程兵估計就變成植物人了。
我的心情有些復雜。
走進病房,程兵穿著病號服,一雙眼睛瞪著我,心跳從四五十,瞬間加速到一百一。
「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再說了,如果你癱倒在床上,還怎麼為女兒復仇呢?」
聽到我這句話,程兵捏緊的拳頭逐漸放松下來,眼睛里滿是哀傷。
我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問他:
「為了復仇,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程兵的眼睛瞬間瞪大,他斬釘截鐵道:「不惜一切代價。」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說不定可以幫你。」
8
我告訴程兵,敖杰的家人近期一定會找他談賠償事宜。
「你不要抗拒,不要拒絕,能要多少錢就盡量要,越貪心越好。」
程兵疑惑不解,我告訴他:「程羽的案子,只要時間一長就不會有人關心,除了你這個父親,如果敖杰的父母想把他撈出來,一定會收買你,你要的錢越多,他們的戒心越低。
」
果不其然,不久后,敖杰的律師就聯系上程兵,他表示只要程兵既往不咎,發票上的數字可以隨便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