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口無言,只好推脫說畢竟是公司的車。
王總見到我,臉色不太自然。
然后似乎想起什麼,帶著些慍怒問我,為什麼取得諒解書的時間對不上?
我還是用老一套說辭告訴他,畢竟是小問題,他也無法反駁。
不過我倒借機將了他一軍:
「王總,你這麼緊張干什麼?冤有頭債有主,怎麼也輪不到你頭上吧。」
他的臉上有驚慌的神色閃過,掃了眼四周,卻還是守口如瓶。
說他只是擔心方平的安危,并害怕對方會遷怒公司。
我分了他一根煙,與他踱步到警局外偏僻的角落:
「王總,對于那起車禍,真的沒有什麼隱秘的問題了嗎?」
他一聽我這樣說,眼睛瞪得滾圓:
「陶律,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反應過來:「那天晚上吳曉宇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我嘆了一口氣:
「王總,我只是看你這麼緊張,以為你有什麼事沒告訴我。」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已經游走在爆發的邊緣。
趁他發怒之前,我最后勸了他一句:
「王總,如果你真有什麼事忘了說的,一定要及時告訴我,趕在還來得及的時候。」
說完,我回了律所,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可是王總始終沒有聯系我。
這把賭局,我輸了。
12
我曾跟吳曉宇約定,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但是如果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后三天都沒有結束,那就說明,他真的賭對了。
我問他如果賭對了要怎麼做。
他沒回答我,只是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屏幕上,是他妻子的一張孕照。
我想了想。
說我理解你,但你也要相信法律,這也是我為你著想。
如果你賭對了,給我一天時間,我想辦法還你公道。
這件事若真如你所推理,未必只有方平一個人知道。
一天之后,如果我依然無能為力,便不再勸你。
吳曉宇看了他妻子照片很久,對我說,好。
13
王總一夜都沒聯系我,但是第二天上午,警察再次傳喚了我。
這回的性質完全變了,因為警局收到一樣東西。
一張存儲卡。
卡里有一段視頻,畫面里是方平痛哭流涕的臉。
他的臉上有不少烏青,混著血漬,應該沒少吃苦。
他一張嘴,就說了件顛覆所有人想象的事。
張燕不是他撞的,當時開車的是王偉華。
因為王偉華當時喝了酒,所以讓方平來頂罪。
王偉華答應事后給方平五十萬封口費,并且永久保留他的工作。
而方平要做的,就是最多替王偉華坐三年牢。
實際車禍發生時間大約在 10 點 45 到 10 點 50 分之間。
因為等待方平到場,報警被硬生生拖延了至少 23 分鐘。
最令人憤怒的是,王偉華當時給出方平的理由。
居然是怕自己酒駕坐牢后,影響兒子的考公政審。
我忍不住爆出粗口:
「去他媽的考公政審!這 23 分鐘,就是一大一小兩條人命。」
王偉華當然立即被警方帶走接受調查。
在調查王偉華的過程中,他說了我昨天與他的談話,并認為我可能就是吳曉宇的同伙。
警察從談話中分析出我有誘導的意味,但是誘導這個事情怎麼說呢?
中國話博大精深,我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只是從律師角度關心委托人,警察也拿我無可奈何。
接觸法律這麼多年,這些小問題影響不了我。
警察把我調查了個底朝天,無法找到我跟吳曉宇之間可能存在的任何聯系。
最關鍵的是,我確實對吳曉宇的計劃一無所知。
所以最終,他們還是放棄了。
皮球踢還給王偉華。
現在他有兩條路可選,要麼認罪接受法律制裁。
要麼繼續全盤否定,死扛到底。
但是只要他在外面,吳曉宇總有一天會找到他。
可是王偉華最終選擇了死扛,恐怕他是不想讓自己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吧。
警察重啟了對車禍的調查。
但是依然沒法找到確認王偉華就是肇事司機的直接證據。
五十萬的錢,王偉華還沒給。
方平的證詞又屬于羅生門,且是在非常情況下取得。
只要王偉華死不認賬,就無法給他定罪。
我知道,這是吳曉宇額外贈送我的一次賭局。
很可惜,我又輸了。
14
明知吳曉宇就在眼皮子底下,警察抓捕他的行動卻一直沒有結果。
這得益于他幾年送外賣的經驗,對城市的每個角落異常熟悉。
而且,知道怎樣避開攝像頭的追蹤。
張燕的父母找到了,他們已經移居老家。
吳曉宇將所有的錢都給了他們,讓他們至少在生活上得到保障。
可是他們也完全不知道吳曉宇的行蹤。
當得知吳曉宇之前的舉動后,老頭子涕淚橫流。
說自己愿意替他去坐牢,讓警察不要追究他的責任。
警察只能尷尬地唏噓,便也不再打擾這對可憐的老人。
方平依舊下落不明,不過以我的判斷,他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只有王偉華惶惶不可終日,他就像得了被迫害妄想癥,看誰都像吳曉宇的幫兇。
我忽然發現,也許這也是對他的懲罰。
收到視頻又過了一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