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次那邊的人給出的回答都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久而久之,娘難免起了疑心。
「大雜,你老實告訴我,你媳婦春霞到底去了哪里?」
一日深夜,娘直勾勾地盯著我,那眼神簡直讓人發毛。
昏暗的燈光下,我沉默許久。
在考慮到春霞應該早已經銷聲匿跡后,我最終決定如實相告。
然而就要開口之時,死寂的屋外,有清晰的腳步聲響起。
踏、踏、踏……
這腳步聲遲鈍且厚重,順著虛掩的門縫,我和娘同時望去。
朦朧的月色下,站著一個肚子圓滾的人影。
吱呀——
推開房門,春霞拖著大肚子,小步走了進來。
「婆婆,你看,兒媳給您帶來個大胖小子!」
在片刻愣神過后,急壞了的娘變得興奮不已。
「我的好兒媳,你、你這,可是給婆婆帶來個大驚喜啊!」
目睹娘手足無措般的激動后,春霞輕吐了一口濁氣,瞇著眼看向我,笑意凜然。
她賭我沒有勇氣告密,所以再次回來行騙。
她認為自己賭對了,因為我確實沒有當場發作。
只是我不理解,于是等到半夜才問道:
「這個家都被你拿光了,你還想要什麼?」
我厭惡地看著春霞,眉頭緊皺。
對此,春霞眉眼彎彎,于眼角溢散出狡黠。
「我要你幫我養娃……」
「噓!」
突然之間,我反應迅速,神色緊張。
因為不經意的一撇中,我看到了十分恐怖的東西。
窗孔之外,有一只碩大的眸子,在來回打轉。
那是娘的眸子,漆黑如墨。
她在偷窺我們!
05
看來,娘的心思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靜。
想來也對,畢竟一個消失了大半年的女人突然懷孕歸來,太過離奇。
盡管春霞不斷編造證明,盡管我在一旁時不時點頭附和。
可是笑瞇瞇的娘,依舊是柔中帶刀。
因為,她聽到了那句「幫我養娃」。
盼孫成疾的娘,對這些字眼尤為敏感。
畢竟她身上肩負著為老王家延續香火的使命。
倘若她發現這個孩子是個野種,我不敢想象到時會是何種光景。
繼而第二日,娘便請來了村里有名的老醫生。
老醫生雖判不了孩子源于誰,但卻能診斷出春霞是幾月身孕。
「婆婆,你這是什麼意思?」
春霞黑著臉質問,她顯然對此十分不滿。
可娘卻面露掐媚,關切開口。
「這時候要最注意胎氣,必須得讓醫生好好看看。」
這是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春霞略顯慌亂,欲言又止,最終只得服從。
于是在一番檢查過后,面對老醫生貼在耳畔的竊竊私語,娘的臉色幾度變幻。
震驚、凝重、最后稍喜。
六個月,不多不少,剛好對上日期。
「來,我的好兒媳,快把這肉湯喝了,補補身子。」
娘恢復了以往的熱情,舉止間透著討好之意。
這讓原本警惕的春霞,放下了心底的些許戒備。
然后,她開始有時間與我討論養娃的細節。
比如她覺得,這孩子生下來應該取個與我相差無幾的名字。
我叫大雜,他就叫小雜。
「為什麼?」
「因為他親爹張百是個畜生,玩夠了我就卷錢偷偷跑路,畜生生下來的孩子,當然是個雜種!」
春霞說到這時眼神陰狠,而我則感到詫異。
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麼一件事。
難怪她要頂著風險回來,原來這次真的變成了無家可歸。
「你既然恨他,為何還要將這個娃生下來?」
這是我另一個疑問,而春霞對此的回應,卻讓我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我在娘身上也感受過。
只見春霞臉色極端,有歹毒從一言一行中迸發。
「因為我要報復!老娘可不是省油的燈,這個娃生下來,我就要把他弄成跟你一樣的殘廢!還要毀了他的根!我要讓他用一輩子痛苦中償還他老子欠的債,嘻嘻嘻……」
這刺耳的畸笑,讓我精神飽受折磨。
所以我遠離了這個妖女,去寫信報警。
或許是出于對那娃未來要遭受的惡劣行徑的感同身受。
又或許是出于對春霞之前羞辱的懷恨在心。
此刻的我,放棄了對她的最后一點仁慈。
06
在這個窮鄉僻壤的村子里,網絡很不發達。
娘有部老年手機,但她從不給我用,也從不讓我出家門。
無奈,我只能隔著如牢籠般的院子圍欄,與一些孩童處好關系。
今日恰好鎮上逢集,他們有機會出村,也答應了為我去派出所送信。
所以我把想說的話,全部都寫在了信里。
黃昏慘淡,我等了一天,終于等來了回音。
看著被幾個小孩圍攏在身前的挺拔人影,我不禁激動。
然而等其來到近前,我卻愣住了。
因為來人竟然是張百!
他來干什麼?
不解中,我看到張百指著春霞的肚子,沖娘笑得深邃。
「這里面的種,不姓王。」
「你放屁,哪來的混小子在這胡咧咧!」
張百一句話,瞬間讓娘炸了毛。
要臉面的她環顧四下無人,立馬把張百拉進屋內,反鎖門。
「今天沒個說法,你別想走!」
娘擰著眉,臉色陰沉無比。
見狀,張百不慌不忙地掏出了我寫的信。
信上的內容,無外有二。
一,爹的死。
二,春霞與張百利用我不孕,聯合騙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