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認為的有罪之事。
我本以為這封信能送到派出所的江警官手里。
卻沒想到半路上被張百截獲。
娘把臉貼在信紙上,一字一句看得認認真真。
嘭!
「你這個畜生!把我的錢給我還回來!」
剛剛一直無聲的春霞,在此刻突然暴起。
她找準機會,一榔頭敲向張百,卻不料被張百側身躲過。
回過神來的張百怒意凜然地看向春霞,順勢一個巴掌。
啪!
「瘋女人,今天這個孩子你必須給我打掉!我的種死了都比落在你手里強……」
07
兩人破罐子破摔,互相都知道對方是什麼貨色,在屋里吵得不可開交。
而我則把目光全然匯聚在了娘的身上,心中愈加忐忑不安。
信上爹的死,我說得隱晦。
所以張百不清楚,爹是被娘活活打死的。
以至于他們兩人更不明白,面前這個淳樸黝黑的婦女,血紅泛濫的瞳孔意味著什麼。
「快跑!快從窗戶爬出去!」
濃厚的危機感襲來,我大吼出聲。
然而張百和春霞僅是微微皺眉,便不再關注一個廢物的話語。
于是下一刻,正在破口大罵的張百,突然間唇齒撕裂般擴張,聲音戛然而止。
「啊——!」
伴著春霞的驚聲尖叫,娘已經將那把剪刀,從頭至尾地刺進了張百的喉嚨內。
「嗬……」
大股血液自張百的嘴里涌出,顫動的喉腔發出這般悚然的聲音。
張百的眼里充斥著恐慌,他不可置信地用手指著身旁如惡魔般佇立的娘,發不出一丁點人聲。
然后他踉蹌想跑,又猛然栽倒。
娘安靜靠近,拔出剪刀,再刺入……
「殺、殺人了!」
春霞臉色慘白,眼前的一幕,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相比于她的小騙小鬧,緩緩抬頭一臉血漬的娘,則是讓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和后悔。
此刻的她,終于意識到自己招惹到的是個怎樣的瘋魔。
「現在張百已死,你那肚子里的崽,還是我的孫。」
「是、是……」
娘淡漠開口,被嚇癱的春霞不斷點頭。
她明白,這是她唯一能保住命的根本。
08
入夜,娘找上我,盡顯頹然。
「兒啊,因為你爹,你怨娘,娘不怪你,但求你給娘點時間,等那娃生下來,哪怕是假,娘也算還了欠老王家的債,到時候娘會主動給你個說法。」
說到這里,我堪然領會娘的心意。
原來她那麼想要個孫子,原因是一直愧疚于爹的死。
如此的話,倒也能夠通順。
只是隔日,春霞卻流產了。
一切就像冥冥中自有天意般,連老天都不想讓春霞好過。
不知是踩到了什麼東西,春霞從客廳栽到了院子里。
那不高的三層臺階,奪走了她存在的唯一價值。
羊水破裂,鮮血淋漓。
等老醫生趕到后,只能搖頭嘆氣。
「唉,這娃沒了。」
「我的孩……」
頂著痛苦,春霞哭得撕心裂肺。
其實她這副可憐模樣,是在裝給一旁的娘看。
然而娘額頭青筋暴起,沒有半分憐憫。
送走老醫生后,娘拿來了一捆繩子,在春霞的苦苦哀求中,她將其五花大綁了起來。
我勸娘放過春霞,娘詫異,隨之讓我放寬心。
「她不老實,只是讓她長長記性,不然毀的是我們。」
語盡,娘拖拽著春霞走進里屋。
院內,我焦慮不已。
這種類似幫兇的感覺,讓我渾身不適。
左顧右盼中,前方突然出現的制服人影,讓我瞳孔收縮……
江警官的出現,阻止了娘的行為。
松開束縛的春霞,慌不擇路的躲到江警官的身后,指著娘歇斯底里。
「這女人要殺我!快把她抓起來警官!」
09
聽聞此言,江警官神色變得嚴肅,立馬詢問緣由。
「哈哈,娶進門的兒媳不中用,我教育教育。」
娘訕笑回答,江警官眉頭舒展幾分。
不料下一刻,春霞再次開口。
「放屁!她撒謊!她昨天就殺了一個人!」
這句話語,不可謂不驚顫。
肉眼可見,娘的眼里出現了慌亂和冰冷。
她沒想到,春霞竟不顧自身騙婚罪名,爆出了這個大料。
不過站在我的角度,也可以理解。
畢竟沒命和坐牢,正常人都會選擇后者。
「你敢擔保你說的是真話嗎?」
江警官神色格外凝重,春霞狠狠點頭。
繼而,黑洞洞的槍口驟然頂在了娘的腦袋上。
「雙手抱頭,不許動!」
這一幕發生得措不及防又太過突兀。
我愣住了,緊跟著是疑惑。
為什麼僅憑口頭說辭,他會如此果斷?
事后,江警官為我解答了這個疑問。
原來他這次下村,就是為了調查一起命案。
有村里人報警,說后山山頭上有一具尸體。
現在時間地點都對得上,那具尸體,基本可以肯定是娘沒處理干凈的張百。
「嘻嘻嘻,肯定是張百!就是這老女人做的孽,快槍斃她警官!」
在得知這件事后,屬春霞笑得最歡。
現在人證物證都有,她篤定娘已然跑不掉,丑陋的笑容再次于臉上綻放。
接著,在送走娘后,她陰惻惻的眼睛盯上了我,或者說這個家。
「地皮賣掉,房子賣掉,我連你的輪椅都賣掉!讓你天天跟野狗搶食吃!」
沒了娘的威脅以后,春霞的惡毒繼續泛濫。
她對我并沒有一丁點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