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車子就穿過川流不息的車流,掠過一座座金碧輝煌的高樓大廈,來到了方東集團。
門口掛著白花,無數花圈就擺在方東集團門口,今天的方東集團,全體為父親吊喪。
剛一走進禮堂,小靈靈和她母親那死心裂肺的哭聲,就已經傳進了我的腦海。
父親他,臉色扭曲的躺在花圃中,下面則全是一些披麻戴孝的西裝男女,全部跪在地上,細聲哭泣。
在這些人之中,白辣條和白虎都在,一向冷酷無比的白虎,此刻臉上竟然也是掛著兩行清淚。
我抽泣一聲,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讓白虎這種冷面無情的人,為他流淚?
真的是我錯怪了父親嗎?
一走進大廳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杵著拐杖,一瘸一拐的來到了父親的身旁。
有人立馬給我拿來了孝衣和孝帽,并細心的給我穿上。
而我這雙被眼淚蒙蔽的眼睛,卻注意到了一個細節,父親那粗糙的右手,好像緊緊握著什麼東西。
“小左,嗚嗚……快給你爸爸磕頭……”小靈的媽媽哭著對我說了一句。
我把拐杖往兩邊一丟,跪在地上,直接捏住了父親的那冰冷的手。
這一刻,我真的忍不住了,或許整個大廳里,都是我傷心欲絕的哭聲。
因為他手里捏著的,是一個小木頭人,已經過去了近十年,木頭人破舊不堪,但卻被膠水、針線縫縫補補,勉勉強強的保留了下來。
還記得,這是自我出生以來,得到的第一個玩具,也是唯一的一個玩具!
那年,父親背著我上街趕集,看見別的小朋友手里總拿著小玩具,我就跟他要。
但是父親沒什麼錢,身上那幾兩碎銀,只夠給我們全家買糧食的。
當時我就又哭又鬧,父親還用木棍打了我,把我打回家的。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從睡夢中醒來,懷里就塞著這個小木馬。
后來才知道,是父親打了我,覺得對我有虧欠,睡到大半夜起床給我做的,他手上有條傷疤,正是做這個木頭玩偶的時候,被刀具傷著的。
我到死也想不到,我這輩子還會有嚎啕大哭的一面,即便是爺爺離開的時候,我也沒這麼失控過。
是因為我虧欠父親太多嗎?
我緊緊的捏著他的手,看著他手上那些無法消除的傷疤,眼淚止不住的流,聲音都哭啞了。
他沒有穿鞋,腳背,膝蓋上也到處是曾經那些熟悉的傷疤。
我瞬間又想起,父親在我小時候,天天起早貪黑下地干活的模樣。
他往往早上就去山上干活,為了節省時間,為了給家里節約糧食,他每天在山上干完活,就在林子里找些野果果腹。
末日黃昏之下,父親回到家門口,總會大聲喊我的名字,一聽見他的聲音,我就知道又有好吃的野味了。
第156章 傳達遺言
在我的印象之中,父親總是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春夏秋冬都是一個樣,一臉憨厚的笑容。
他自己受傷了總會往傷口吐口唾沫,從不認真處理,可我有點兒小傷小病,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村里到鎮上那條漫長的山路,曾經記錄了無數次,父親大晚上背著我去找大夫的場景。
我還記得,村里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們,父親在外時常被人指手畫腳,可他始終是憨厚一笑,不與人計較。
但是不管爺爺,我,還是我娘,誰敢說一聲不堪入耳的話,我父親都會上去跟別人拼命。
他打母親打得很重,但是村里任何人,敢罵我母親一句,只要父親知道了,都會上門說理。
我也不知道,在我眼里如此憨厚命苦的父親,為什麼會走上一條讓爺爺唾棄的路!
為什麼?
看我哭得傷心欲絕,小靈靈也更傷心了,這一刻,整個大廳里只能聽見我們兄妹的哭聲。
主辦方知道現場的情況,隨著歌曲《父親》的伴奏響起,大廳里,幾乎所以有人都淚流滿面。
不少人上來安慰我和靈靈,可我們兩個始終沒有控制住自己。
“多想,和從前一樣,牽你溫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風捎去安康……”
“一生要強的爸爸,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謝謝你做的一切,雙手撐起我們的家,總是竭盡所有把最好的給我……”
“你牽掛的孩子啊,長大了……”
我抹了抹眼淚,是啊,他牽掛的我,已經長大了。
可我剛長大,他就走了。
“唯獨你妹妹靈靈,爸爸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保護她,千萬別讓咱東方家的人受欺負……”
在我緩過神的這一刻,腦海里回憶起了父親囑咐我的那句話。
或許,這應該是他臨走前,最放不下的了。
我緊握著父親冰冷的手,含淚笑道:“爸爸,你安心的去吧,阿左會照顧好東方家的人,絕不會讓您失望!”
一旁的東方雪給我遞過來一張紙巾:“好了,這麼個哭法很傷身體的,節哀吧。”
我拿起紙巾把臉上的眼淚擦干凈,對東方雪說了一聲謝謝。
或許是血脈相連的原因,小靈靈很親近我,可憐兮兮的哭著到了我面前,向我伸出一雙肥嘟嘟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