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養雞的人驅趕天上飛來老鷹發出的聲響,拖著長長的尾音。
鏡子里的幾人眼睛立刻齊齊看向水鬼劉,面上露出不甘。
卻也還是轉身沒入濃霧當中。
隨著那身影沒入,濃霧當中忽然清晰起來。
那感覺就好像是隔著一層墨色玻璃去看里面的景物。
一艘巨大的輪船在水面上緩緩滑行。
身穿軍裝的日本士兵喝的東倒西歪,在甲板上談笑。
忽然間電閃雷鳴,緊接著刮起狂風。
風聲,雨聲,雷聲,叫喊聲混雜在一起不絕于耳。
緊接著就是船體破裂的咔咔聲。
水面上升起一層濃霧。
那濃霧好像海怪的觸手順著船體的縫隙緩緩向上。
落到甲板上竟然變成了古代將士模樣。
將士身披鎧甲,手持利刃,出現在船上的瞬間,就把目光落在那些日本兵身上。
槍聲交織著兵刃碰撞的聲音。
慘叫聲持續了大半個小時。
那場面已經不能用震撼來形容。
王宇呆呆的看著,就聽梁懷生忽然開口。
日軍投降之前,從華夏土地上搜刮了大量的金銀古玩,裝入兩千噸的運輸船神戶號,順長江入海。卻沉在了鄱陽湖。”
這是神戶號的因果障”
不,這是當初那六十萬將士的因果障,只是神戶號誤入因果障,被抓了替身了。”
王宇哦了一聲,那也算罪有應得。”
梁懷生繼續說道,你還記得吳富貴麼”
王宇不知道梁懷生問的是哪個吳富貴,只記得一個村子都是吳富貴。
那個村子不是有個小日子留下的鬼修”
說到這里王宇一頓,你是說這里也有”
或許。”
看著船引動因果障的程度,船上應該是有邪修。
只可惜沒能成陣,就被這些古代將士斬殺了。
王宇目光灼灼看向那濃霧,緩慢開口,當初先烈們能把這些狗日的趕走,如今也能。”
鐘震寰聞言抿唇,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梁懷生撇嘴,你看看這版圖,一寸寸的把這些鬼修都翻出來可不比大海撈針容易。”
王宇目光卻是依舊堅定,我有辦法。”
霧氣當中,大船漸漸隱沒在湖水當中,隨著幾個氣泡翻滾,終于是沒了半點生息。
鐘震寰見狀熄滅了手里的艾草。
剎那間小船再次置身濃霧當中。
屏息等待約莫半刻鐘,濃霧再次消散。
就見一輪紅色血月高懸,無雨無晴。
不遠處一片荷花開的正艷,竟然是和王宇煉魂境里出現的景色一模一樣。
水下咕嚕嚕冒了幾個泡泡,緊接著,水面緩緩出現一個約百丈的巨大龜甲。
龜甲的中央擺放著一口棺材。
只是那龜甲實在太大,棺材被襯的好像一粒芝麻。
水鬼劉身體突然震顫起來,噗通一聲跪在了王宇跟前。
梁懷生和鐘震寰都是嚇了一跳,阿水更是直接去拉扯水鬼劉。
阿公你怎麼了”
王宇卻是一反常態,臉上再沒半分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反而一臉慈悲的把手放在水鬼劉的頭頂。
去吧。”
話音剛落,水鬼劉忽然熱淚滾滾,十分不舍的轉身抱住阿水,嗚嗚的哭了起來。
他想起來了。
他就是這鄱陽湖里的老。
心甘情愿在這煞陣里做陣眼。
并且按照那人的指點向人間帝王討了六十萬的將士靈魂。
這陣的作用,便是鎮壓人間。
正氣阻滯,煞氣滋生。
陣法一共四處,四處陣法皆成,人便成了螻蟻,成了蕓蕓眾生。
成了上界仙神的養料。
老作為地仙,自認為高人一等。
那人允諾待到陣法成了氣候,得了真神的血,人間便再無翻身的余地。
那時老飛升上界,功高至偉,可成上仙。
只是他萬沒想到,真的給他等來了鬼帝玉寰。
起初他以為,鬼帝和他們的想法一樣,人只不過是三界之中最渺小的存在。
作為真神,他是來以血入陣的。
卻不曾想,鬼帝的想法和自己并不一樣。
貧僧也不勸你,你且以肉身做陣眼,我取你三魂入輪回,待到千年之后,你我再看。若那時你依舊如此想法,我便給你幾滴精血。”
第一世他是一個漁夫,和妻子青梅竹馬,有一對可愛的孩子。
可孩子長到兩歲,村里發起大水,各家抽簽抽中了他家男娃兒祭祀河神。
他恨的牙癢癢,去和村長理論,去求村子里的人網開一面。
可村里的人包括村長只是用為難又憐憫的眼光看向他。
他最喜歡在夕陽西下時收了漁網把一身的魚腥味蹭到自家孩子身上。
聽著孩子因為癢癢咯咯的笑。
一手一個抱著倆娃進屋去看自家婆娘在灶臺忙碌。
兒子說話晚,每每這時候都咿咿呀呀的笑。
小小的身子被塞進竹樓,他被村民們拉扯著哭的撕心裂肺。
妻子抱著女兒跪在岸邊嚎啕。
他恨天,恨地,恨這世道,恨滿天神佛……
竹樓沉下水面的瞬間,他看見竹樓的小兒忽然朝他伸出手,脆生生的叫了聲爸爸。
至此,他的心碎了。
第二世,他成了廟祝。
看著寺廟里人來人往。
虔誠的跪拜神佛,誠心供奉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