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不乏何家的親戚,可他們也只是說著些無關痛癢的話:“算啦,人都死了,他們婆孫兩個也可憐的,不要這麼弄啦。”
另一側,停了輛110警車,幾個警察在旁邊勸著,但并沒直接阻止。他們接警到現場后,看到是受害者家屬在報復何家,因為彼此都相識,而且也知道受害人家屬的心情,所以并不直接插手,只看著事態發展。如果鬧得太厲害,等下再帶離也不遲。
街的另一頭,徐增和一個胖乎乎的戴著帽子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起眼的一角,男子緊緊握住了拳頭,眼中迸出火光,他咬咬牙,忍不住正要走上去,徐增把手一攔:“我去。”
徐增馬上來到警車旁,打了招呼,說了幾句客套話,又說這樣子恐怕影響不好吧,縣里正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呢,這樣子有可能會鬧得更大的,以后工作很不好處理,等等。警察一想覺得有道理,過去帶離了那些人。
過后,徐增抿抿嘴,看了眼身旁的老友,拍拍他的肩,沒說什麼。
一家高檔的餐廳會所里。
徐增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看著面前一桌的好菜。他時而喝幾口酒,時而抽幾口煙,皺眉看著坐他對面的戴帽男子。
男子實際年紀和徐增一樣,也是三十五歲,但他長了一張圓胖臉,頭發禿了一些,身材已經明顯走樣,肚子凸起,腹肌鍛煉成了一整塊,看起來比徐增這位英俊的男人老了至少十來歲。
一個晚上下來,這人沒吃一口菜,只叫了一碗面。
此刻,他正專心致志地埋頭吃面條。他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鼓著肥厚的腮幫子,讓人覺得他真像一頭豬,而且是一頭垂垂老矣的豬。
總算等到他吃完了,徐增厭惡地看他一眼,道:“要不要來點酒?”
那人終于抬起頭,笑著緩緩搖頭:“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徐增道:“我知道你不喝酒。現在這時候,我覺得你應該會想喝點的,來吧,別客氣。”
“好吧,那我喝點。”他的態度逆來順受,似乎對一切都無所謂。
徐增給他倒上一小杯白酒,他一口喝完,喝完后,馬上皺起眉頭,張嘴哈氣:“白酒更喝不來,好辣呀。”
徐增看著他的樣子,哈哈大笑,最后眼淚都笑出來了。
男子看見徐增笑,也跟著笑了起來,隔了好久,才停下,道:“咱們好久好久沒這樣坐一起吃飯了。”
“是啊,你去美國后,一住就是十年。聽說你爸媽也搬去澳大利亞跟你弟弟住了,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我們見面這麼少,彼此卻沒有感覺陌生,算難得了。”
“誰讓咱倆是從小一起混到大的發小兒呢。”
男子笑了笑,道:“還記得初中那會兒嗎,那時正處于青春叛逆期,學校內外到處都是些學生混混兒,天天收保護費,打架斗毆,咱們兩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好學生,總遭人欺負。”
“可不是,那個時候簡直是噩夢連連,你我的日子都難過得緊,天天被那幫小畜生欺負。不過嘛,后來不也熬出頭了,昔年這些同學里,你我都還算混得不錯的。你自然不用說,美國公司的科學家,一年賺我十幾二十年的錢。我嘛,呵呵,你知道,也還過得去。”
男子笑著點點頭,繼續回憶:“有一回咱們兩個放學路上,遇到那個外號叫‘拖拉機’的流氓收保護費。”
“嗯。當時我們都沒帶零用錢,被那畜生抓住,威脅要揍人。”
“我當時喊了句什麼話你還記得吧?”
徐增哈哈大笑:“你說了句‘快跑’。那時的我也真夠沒義氣的,一個人拔腿就跑,后來才知道你替我挨了不少拳頭。不過那個‘拖拉機’前幾年被老家那邊的派出所抓了,尋釁滋事罪,判了六年,聽說在里面也不好過。”
男子嘿嘿一笑,指著他道:“當初我替你挨的那份打,你承不承認你欠我一份人情?”
徐增一愣,發現這話有些不對勁,收斂了笑容,道:“你想說什麼?”
男子輕松地回應:“其實也沒什麼,你是檢察院的,刑事大案公訴時警察都要把各種證據先交給你,我知道你對警察辦案的一套東西很了解,想問你個問題。”
徐增警惕問:“什麼?”
男子道:“我這次回國,帶了一臺手機信號的干擾器,就是讓手機發出的信號,不是固定地傳向最近的一個基站,而是分散發射,使移動公司定位不到我這個手機的具體位置。這東西你知道嗎?”
徐增微瞇了下眼睛,道:“知道,很多用電話詐騙的人就用這個。”
男子繼續道:“我買的時候,那個美國人跟我說這東西是高科技,最新版本的產品,他還開玩笑說恐怖分子都用這個進行聯絡。不過話說回來,這東西到底有多管用,我不太了解。如果我用這東西打電話,警察想查我位置,能查到嗎?”
徐增警惕感更盛,壓低聲音質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男子隨意地笑笑,道:“其實我也不想瞞你:他們死定了。”
徐增大吃一驚。
過了半晌,訝然問:“你說什麼!”
男子不以為然地重復一遍:“他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