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他把這件事透露出去,告訴別人嗎?”
李衛平自信地吸口煙,道:“不怕,大不了計劃不再執行了,以后再想其他辦法對付王紅民。在這些人死之前,就算他把我找他的事說出去,誰會信呢,只會當天方夜譚。我有犯罪證據嗎?我有犯罪事實嗎?什麼都沒有,他威脅不了我分毫。”
高棟咬了咬牙齒,嘆息道:“李衛平啊李衛平,我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個人才,還是什麼。整場犯罪,你一個人導演了整出戲,你難道不累嗎?”
李衛平苦笑一下:“有時候會覺得累,有時候覺得殺人是件殘忍的事,不過,我想到自己的幸福,所有這些又算得了什麼?當然,我是個自私的人,這點,我絲毫不會否認。”
高棟極其厭惡地看他一眼,嘆口氣,道:“你也許自認為很聰明,可是我要告訴你,這一切,你都被駱慧慧騙了。”
“哈哈,她會騙我嗎?不可能。”李衛平絲毫不相信。
“我真想拿盆冷水澆醒你!你到現在還看不明白嗎?整個計劃,明明就是駱慧慧暗示你做的!她不暗示你,你怎麼會知道大金公司資產的事?她不暗示你,你怎麼會想到殺死所有人?她不暗示你,為什麼要告訴你工商所年末會集體旅游?你以為她真的擔心你,想阻止你犯罪嗎?哼哼,你看她,麻醉藥是她給你的,她如果真擔心你,還會慫恿你犯罪嗎?”
李衛平頗為不屑地笑笑:“你不用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了,她一直很擔心我,一直在說這樣做會不會有危險。不過我心意已決,我必須下手!”
高棟看著李衛平堅定不移的表情,再次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覺得李衛平已經陷入太深,常人一目了然的事,他卻陷在里面出不來。
李衛平是學心理學的,哼哼,駱慧慧才更像學心理學的吧。
最高明的人,她讓別人為她做一件事,不會求著他,反而會讓別人倒過來求她,求她讓他去做這件事。
這才是心理學的最高境界!
李衛平繼續道:“聽了這許多,現在你對我的口供,還有懷疑嗎?”
高棟回想了一下,這一回,李衛平的解釋確實就是真相了,所有原來口供中的疑點和不解之處,包括梁明提的這幾點,在視頻拍攝者換成駱慧慧后,將王紅民、林小峰、汪海全的關系理清,并且知道林小峰本意壓根兒沒想殺人后,這一切的疑點和不解,都有了答案。
只不過,李衛平制造的一切,太龐大了。
李衛平道:“現在的真相,是你想要的真相嗎?”
高棟微微皺起眉。
李衛平道:“也許你現在還想抓駱慧慧,可是,憑什麼抓,就憑我剛才這番話嗎?這是我單方面的口供,有證據嗎?有證據證明王紅民是同性戀?有證據證明他們夫妻感情不合?有證據證明氰化鉀是我提供的,駱慧慧交給王紅民,最后又是駱慧慧交還給我嗎?有證據證明駱慧慧參與了這次案件,麻醉藥是她提供的嗎?沒有,什麼證據都沒有。王紅民已經死了,林小峰的尸體爛了,查不出是同性戀,麻醉藥的來源更是無處可查。什麼證據都沒有,僅有我單方面的口供,能抓人嗎?”
高棟憤恨地鼓起嘴巴。
“原來的真相多好,對所有人都好。
對于被害人來說,王紅民的聲譽保住了,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汪海全是他殺的,為什麼殺。他們家屬,要恨,就恨我一人。對于我這個兇手來說,盡管我死了,可是大家都認為我是出于社會正義而殺人,盡管大家嘴上不說什麼,心里還是會同情我,我爸爸是個鄉村教師,如果他知道我是因正義而殺人,雖然依舊很悲痛,但至少比他知道真相好。對于你們專案組呢?如此復雜的案件破獲了,定會受到嘉獎,各項榮譽加身,我會坦然認罪,絕不會做任何翻供的事。對社會,對整個司法系統呢?我是殺人犯,罪有應得,理應處決啊,死刑,是威懾未犯罪者最好的工具,對各方面都是個很好的結果。”
李衛平繼續道:“如果你想追求真正的真相:第一,光憑口供,你沒有任何實證證明駱慧慧涉案,所有證據都被我毀滅了。第二,我身敗名裂,死前在法庭上翻供,這樣不是很麻煩嗎?第三,對于被害人家屬,你認為王家這樣的大家族愿意接受關于王紅民的這個事實嗎?你愿意王家知道王紅民才是殺汪海全的兇手嗎?你想讓王紅民叔叔的面子往哪里放?即便你不說出去,王紅民叔叔知道你掌握了他們家族的丑聞,他心里怎麼想?第四,所有同事知道了我并非出于社會正義感殺人,他們是不是很失望?第五,這案子牽涉面這麼大,領導是不是希望早日息事寧人?如此種種,對所有方面都是壞的結果,沒有任何一方有好處。”
高棟緊閉著嘴,默不作聲。
李衛平嘆口氣,道:“我之所以把真相告訴你,并不是因為自己被你的話打動,也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撐不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