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4
我一愣,以樹做掩護,露出半個腦袋。
正好看到他們的目光。
所有人,嘴角含笑,齊刷刷看向我!
霎時間,我掉頭就跑。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我要離開這里!
可是這麼大個村莊,我能跑到哪里去?
身后腳步越來越急。
我一咬牙,跳進了埋骨坑里。
外面罵聲一片,但好歹并沒有跟著跳下來。
雖然洞里光線暗沉,但比之前晚上還是要好得多。
我心里明白,現在我如甕中之鱉,被逮上去只是遲早的事。
要想活著,也許只有從這個讓他們懼怕的洞里找方法了。
我仔細摸索著,一點一滴不敢松懈。
在一塊暗紅色發硬的泥土處,我終于找到了玄機。
掏開泥土,里面竟然是一塊石壁,上面還有暗紅色的字跡。
我將附近的泥土撥開,將石壁上的內容完全顯露出來。
也是如此,我才知道我爸口中說的故事——實際的真相。
15
大旱三年,民不聊生。
鶴云道人四處布施,來到了ṰùṪũ̂守根村。
此村,無女子小孩,皆是壯年。
見到道人,村民甚喜,用半塊樹皮招待,希望道人能給村里布下風水,讓風調雨順,農作豐收。
鶴云道人將那樹皮撂下,罵道:「虎毒不食子,人毒不堪親,你們如此對女子幼子,還妄想農作豐收?簡直可笑!」
言罷,道人欲走。
卻被村中人百般阻撓。
臨了,村長從鄰村拐來一個兩歲孩童舉在頭頂。
「老子不管那些,老子只知道要是你不給咱們好好弄,這娃命也就到頭了。」
說著,便作勢要摔那娃娃。
鶴云道人不忍,只能咬牙答應,替守根村布下風水。
半年后,農作果然起死回生。
鶴云道人被囚禁半年,按約定也該放他出去。
然而村民們卻變了心思。
想著這道人神通廣大,要是回去后再做點手腳把自己這好風水破了,那不就得不償失?
如此,村民便狠下心,將囚禁道人的洞里灌滿柴油,丟入火把。
大火燃燒三天三夜不熄,最后是天降一場暴雨才將火熄滅。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靠近洞口,都能聽到道人撕心裂肺的慘叫。
以及毛骨悚然的詛咒。
道人咒:
「守根村者,生時無根,死后永墜地獄,受饑餓、病痛、烈焰焚身之苦!」
16
一切好像都串了起來。
難怪村子里沒有女人,難怪當時明明食物那麼緊缺,為什麼村民還要給道人食物。
難怪,我爸說我們是南靈娘娘賜予的。
是因為守根村無根無子。
難怪洞里有那麼多頭骨,除了鶴云道人的,還有許多跟我一樣,是被換下來的!
我想到了鶴云道人的第二個詛咒——守根村者,墜入地獄,永受饑餓、病痛、烈焰焚身之苦。
南靈娘娘給他們的,不僅是一個兒子,更是一個嶄新的皮囊!
好個南靈娘娘,別的神仙為人類做出各種貢獻,到她這兒就這麼助紂為虐、草菅人命。
這根本就是個邪神!
我氣得胸口發疼,余光瞥見一個東西鑲嵌在石縫內。
拿起一看,外圓內方,竟是枚五帝錢。
五帝錢旁邊,有歪歪斜斜的幾個字,上面血跡斑斑,似是被人用手指磨出來的。
「水底,神女魘。」
驟然間,我想到了小瑤池。什麼意思?
難道是小瑤池的水底?
那神女魘又是什麼?
但是沒頭沒尾的幾個字,我實在猜不著。
我看著手里的五帝錢,想必是那鶴云道人所留。
也許會有辟邪的作用。
我對著石壁,重重磕下三個響頭。
「鶴云道人,晚輩陳君寶面臨生死絕境,不得已借您老的五帝錢一用,事畢后一定歸還,并帶著您的尸骨離開這里!」
默了默,我又道:「若是不幸身死,晚輩只能到下面跟您賠罪了。」
正感慨,突然紅光一閃,大桶柴油一股腦兒灌了進來。
他們竟然想歷史重演,潑油燒洞!
17
「我說寶娃子,也就幾天了,你怎麼都這麼不安分啊?」
「能成為我的皮囊,是你的榮幸,現在出來,我可以不計較你那些冒失行為。」
「寶娃子,快出來吧。」
密密麻麻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曾經我心中的嚴父,在火光照耀下如厲鬼索命,讓人膽寒。
現在的他,他們,整個村的成年人,底下到底換了多少層皮囊?
如今的他們,早就不算是人了吧。
我仰起頭,道:「你們答應我,到時候讓我別太痛,我就上去。」
「這小子,這麼大個頭還怕痛咧!」
我爸笑道:「行,你上來,你是我好容易選中的皮囊,肯定不舍得讓你太痛破了相。」
錯了,他不是我爸,他是惡鬼陳天壯。
18
我回到「家」后,陳天壯端來上次那種黑乎乎的湯水。
「喝吧,這東西能讓你到時候沒那麼痛苦。」
我捏著鼻子喝下去,在他轉身離開后,撲到夜壺邊上,將手指伸進喉嚨催吐。
這些天他把我鎖在房間,吃喝拉撒全在里頭,除了要我喝怪湯外,并沒其他動作。
我知道,他們在等。
等下次十五。
曾經我有多期待成年后的第一個十五去小瑤池,現在就有多厭惡那個破地方。
不過是邪神惡鬼的狂歡之地罷了。
時間飛快流逝,很快就到了十五這天。